夜风吹得火苗猎猎作响,苏棠的绣鞋碾过焦土,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块上。
膳阁的飞檐已被火舌舔去半角,雕花窗棂“噼啪”爆裂,火星子溅到她发间,烫得头皮生疼——可这些都比不过她胸腔里翻涌的钝痛。
“阿福!桃!”她扯开嗓子喊,声音被浓烟呛得发哑。
前院廊下蜷着两个缩成一团的身影,是新收的两个徒弟,一个抱着装面的瓦罐,一个攥着半把切捕。
“蹲下!用袖子捂嘴!”她踉跄着扑过去,刀鞘撞开掉下来的房梁,火星子劈头盖脸砸在背上。
陆明渊的玄色外衫突然罩下来,裹住她和两个徒弟。
他掌心按在她后颈,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西侧偏门能进,我带你。”话音未落,他单手拎起阿福,另一只手扣住苏棠手腕,足尖点着烧焦的廊柱飞跃。
苏棠瞥见他额角渗血——不知是被碎木划的,还是刚才替她挡了房梁。
“封锁厨房!保住地库!”她被陆明渊塞进偏门时,突然拽住他袖口。
地库里埋着青焰石,那是用本味感知时镇压魂魄的关键,若被烧毁...她不敢想。
陆明渊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重重蹭过她掌心的茧:“老周带二十个护院守着,你救人。”
火场里的烟比外头更浓,苏棠眯着眼睛摸索。
灶台上的铁锅还在烧,油星子溅出来,火苗“呼”地蹿高。
她摸到柱子旁蜷着的身影,是掌勺的王二,后腰被房梁压着,昏迷前还护着怀里的调料匣子。
“撑住!”她用刀鞘撬房梁,本味感知突然不受控地涌上来——焦木的酸涩、人肉被烤焦的腥气、王二身上残留的八角香...眼前骤然发黑,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我来。”老厨头的青铜匙突然插进房梁缝隙,他枯瘦的手臂暴起青筋,房梁“吱呀”一声被撬起半寸。
苏棠趁机拖出王二,老厨头却蹲下身,用铜匙拨了拨地上的灰烬。
火星子落在他灰白的发间,他像没知觉似的,从炭块里捏起一粒暗红的籽:“赤魂椒。”
苏棠抱着王二的手一顿。
她听过这东西,是古籍里记载的邪物,沾火即燃,烧起来能蚀骨。
“当年灶神祭司用它祭火,”老厨头声音发颤,铜匙在掌心转得飞快,“有人故意让你以为...火种是你能力的源。他们要的,是让你信了这因果。”
外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陆明渊指挥人泼完最后几桶水。
苏棠把王二交给赶来的医女,转身冲进还在冒烟的地库。
青焰石安静地躺在石匣里,幽蓝的光透过石纹流转——竟一丝损伤都没樱
她指尖抵在石上,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他们没碰青焰石,是在等什么?”
“等你放松警惕。”陆明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玄色外衫沾了半边黑灰,腰间玄鸟令却擦得锃亮。
他递给她半块蜜饯,是她最爱的桂花味,还带着体温:“我派了暗卫守在周围,西市的香料商送了迷迭香、沉水香过来。”
苏棠突然笑了,把蜜饯含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她想起老厨头的“因果”——管他是灶神阴谋还是祭司算计,她护着膳阁,护着陆明渊,护着这些肯跟着她学厨的徒弟,便是自己的因果。
“去把迷迭香磨成粉,撒在廊下;沉水香混在灯油里,”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声音里带着烧不化的硬气,“再让桃把花椒、薄荷泡成水,泼在院墙上。他们不是要烧吗?我偏要让这阁里,连风里都长眼睛。”
老厨头把赤魂椒籽收进铜匙里,突然朝她挤了挤眼:“当年灶神也是这么护着灶火的。”
夜更深了,膳阁的残垣上挂着半轮月亮。
苏棠靠在陆明渊肩上,看弟子们打着哈欠往墙上泼薄荷水。
忽然,她嗅见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味道——不是香料,不是焦土,是...血锈味混着松烟墨。
“明渊,”她捏了捏他的手,“明日卯时,让守前门的护院多留个心眼。”
陆明渊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让阿七扮成伙夫,在灶房盯着。”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屋檐时,在后院劈柴的“伙夫”突然摸向腰间。
他的手刚碰到短刀,就被人扣住手腕——苏棠的刀架在他颈间,身后站着陆明渊,还有老厨头转得飞快的青铜匙。
“搜。”陆明渊的声音像浸了冰。
当护卫从刺客怀中掏出那枚刻着...的东西时,苏棠盯着上头的纹路,突然想起老厨头昨夜的话——灶神的因果,才刚刚开始。
护卫的手从刺客怀中抽出时,铜器与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在膳阁的晨雾里格外清晰。
苏棠的刀尖压着刺客喉结,目光却锁在那枚铜牌上——暗红铜锈里,\"灶神令\"三个字像被血浸过,笔画扭曲如蛇信。
\"三公子。\"护卫将铜牌呈给陆明渊,指节因用力泛白。
陆明渊接过时,玄鸟令在腰间轻撞,发出冷硬的脆响。
他指尖划过\"灶神令\"的凹痕,唇角勾起抹冷嘲:\"江湖散修哪来这等制式?
连铜料都是御造局的冰纹铜——分明是有人用灶神名义,纠集死士做局。\"
刺客突然剧烈挣扎,被苏棠反手一肘砸中后颈,瘫软在地。
老厨头的青铜匙\"当\"地敲在刺客腕骨上,疼得他倒抽冷气:\",谁派你来烧膳阁?\"
\"要、要见灶神使者......\"刺客吐着血沫,眼神突然涣散,唇角渗出黑血。
苏棠瞳孔骤缩——这是吞了毒囊。
陆明渊指尖抵在刺客鼻下,摇了摇头:\"死了。\"
\"清场。\"陆明渊将铜牌递给苏棠,玄色外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阿七带暗卫封锁四门,所有进出热核对手牒;周叔带护院翻查后巷阴沟——他们能混进一个,就能混进十个。\"
护卫们领命而去,脚步声撞碎满地残瓦。
苏棠捏着铜牌,指腹被铜牌硌得发疼。
老厨头突然扯了扯她衣袖,青铜匙在掌心转得飞快:\"夜里来我屋,有东西要给你看。\"
月上柳梢时,老厨头的竹屋飘出陈年老茶的苦香。
苏棠推开门,见他正蹲在炭炉前,用铜匙拨弄着个红漆木匣。
匣盖掀开的瞬间,泛黄的绢帛上,\"灶神诀\"三个篆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当年我师父临终前,把这卷东西塞进我怀里。\"老厨头枯瘦的手指抚过绢帛边缘的焦痕,\"他,真正的灶神传承,早被后世祭司篡改了——他们把'味灵血脉'成灶神恩赐,为的是让拥有血脉的人以为能力来自神,从而被操控。\"
苏棠心口一紧。
她想起每次使用本味感知时,体力像被抽干的虚浮感;想起古籍里写\"灶神赐位,需以血祭\",原来都是谎言。
\"你每次用能力后的反噬,是血脉觉醒的代价。\"老厨头翻开绢帛,露出一行字:\"味灵者,通百物之真,承万味之重。
血脉越纯,反噬越烈。\"他抬头看她,浑浊的眼睛里燃着簇火,\"那赤魂椒、那灶神令,都是祭司们用来混淆视听的——他们怕你明白,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神,在你自己。\"
苏棠攥紧绢帛,指节发白。
窗外的风卷着焦土味钻进来,她望着远处膳阁的断壁,那里曾是她用一碗热汤面温暖过的地方,是徒弟们跟着她学颠勺的地方。
此刻残垣上凝着层白霜,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要护的从来不是什么神的因果,是这些人间烟火里的温度。
\"既然他们要我信神,\"她声音轻,却像淬了钢,\"我便要拆了这神坛。\"
晨雾未散时,桃攥着裙角冲进竹屋,发辫上的红绳被跑得歪到耳后:\"姐!
门外来了个穿灰袍的,自己是灶神使者,要见您——他,要是不见......\"她咽了口唾沫,\"整个京城都要陷进火海。\"
苏棠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越的响。
她摸了摸腰间的刀,又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这是她每次要面对硬仗时的习惯动作。
\"引他去传薪堂。\"她对桃笑了笑,那笑里带着股烧不化的硬气,\"告诉门房,把门槛擦干净些——来者是客,总得让他走得体面。\"
桃应了声,转身跑出门去。
晨风吹起她的裙角,像只扑棱棱的蝴蝶。
苏棠望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袖中老厨头昨夜塞给她的《灶神诀》。
远处传来门环轻叩的声音,混着个沙哑的男声:\"劳烦通传,灶神使者求见苏掌事。\"
她握紧了腰间的刀。该来的,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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