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盖子\"当啷\"坠地的声响还在耳畔,弟子带着灶灰的喘息声已撞进偏殿。
苏棠扶着药炉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王怀安这名字像根淬毒的针,精准扎进她昨夜与陈阿四密谈时埋下的隐忧里。
\"上月祭,他献的三牲用了病死的牛。\"她喉间泛起苦意,想起那日在御书房,自己将牛肋上暗青的尸斑指给皇帝看时,王怀安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原来他记的不是被驳了面子,是记着灶神之力能勘破本味,坏了他偷换日的把戏。\"
\"姐!\"弟子的哭腔扯回她的思绪,少年沾着灶灰的手还在发抖,\"御膳房那边...火起了!\"
苏棠突然抓住少年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他锁骨:\"阿福可带着南海珍珠?\"见少年猛点头,她才松了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那批珍珠是老厨头临终前交代的,能镇住镇魂之所的异动——王怀安围宫,目标怕不只是她这双能辨本味的手,更是藏在御膳房地下的灶神秘藏。
\"陆三公子。\"她转身时裙角扫过烛台,火星溅在青砖上,\"皇后有孕三月,若王怀安要逼宫,必然先拿她做人质。\"陆明渊正站在阴影里,月光从窗棂漏下,在他眉骨投出冷硬的影子。
他伸手要碰她发间的银簪,那是前日他送的定情物,却在将触未触时顿住:\"我陪你去御膳房。\"
\"你去皇后那,比我更有用。\"苏棠解下腰间的御膳房令牌抛过去,铜质令牌划开空气的声响像道断剑,\"你知道的,王怀安要的是'灶神之力',不是我这条命。\"她看着陆明渊接过令牌时绷紧的下颌线,突然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等我回来,给你做蟹粉狮子头。\"
话音未落,她已掀开门帘冲进夜色。
风卷着御膳房方向的焦糊味扑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腰间的钥匙——那是老厨头临终塞给她的,能打开灶神殿最深处的密室。\"原来真正的危险,不是血脉,是有人早算出我会觉醒本味感知。\"她咬着牙加快脚步,耳后传来陆明渊低哑的\"等我\",被风声撕成碎片。
陈阿四的大嗓门在身后炸响:\"棠!\"她回头,见那御膳房掌事正提着半人高的铜锅冲过来,锅沿还沾着未擦净的糖霜——他方才应该在熬制给皇子的蜜饯。\"老子守药库!\"他把锅往地上一墩,震得青砖嗡嗡响,\"那堆破药材要是被烧了,看你拿什么补本味感知耗的体力!\"
苏棠突然笑了,这笑里带着几分狠劲:\"阿四叔,若有人逼你交钥匙...\"
\"老子就把药库炸了!\"陈阿四拍着胸脯,油光水滑的辫子在脑后甩来甩去,\"当年我偷御膳房熊掌被老厨头追着打,都没怂过!\"他转身往药库跑,肥大的厨子服被风灌得鼓鼓的,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鸡。
御膳房的火光越来越近,苏棠冲进厨房时,二十多个太监正抱着食材乱窜。
她抄起案上的捕往案几上一剁,刀锋没入三寸:\"都给我站住!\"
喧闹声戛然而止。
她扫过一张张惨白的脸,声音冷得像腊月的井水:\"王怀安要的是灶神之力,要的是地下密室的东西。
你们守好食材药材,就是守皇家体面。\"她抽出捕,刀尖挑起案上一块带皮的五花肉,\"当年老厨头,好厨子要守得住锅。
今,我要你们守得住这御膳房的门!\"
太监们面面相觑,最年长的张公公突然跪下来:\"奴才跟着老掌事学了三十年,知道什么叫厨饶骨头。\"他抹了把脸,起身抄起烧火棍,\"都把刀磨利了,把油锅烧滚了,谁敢闯厨房...\"他盯着苏棠手里的刀,\"就和他拼了!\"
夜色渐深时,陆明渊的暗卫送来消息:王怀安联合了三个边关守将,兵力是禁军的两倍。
苏棠站在御膳房屋顶,望着宫墙外密密麻麻的火把,把最后一块姜黄塞进锦囊——这是给陆明渊调配金疮药的主料。
她摸了摸发间的银簪,突然听见东边传来喊杀声,是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方向。
\"陆明渊,你可别出事。\"她对着月亮轻声,转身往地下密室走去。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石壁传来闷闷的震动——是王怀安的人开始撞宫墙了。
次日清晨,刚蒙蒙亮,御膳房外的喊杀声已近在咫尺。
苏棠站在膳阁中央,身后是十二名手持捕的弟子。
她望着自己亲手布置的陷阱:梁上悬着的牛骨刀用细麻线系着,脚边的铜盆里滚着热油,墙角的蒸笼正往外冒白汽——这是老厨头教的\"五味障\",蒸汽里混了花椒粉和辣椒面,能让人睁不开眼。
\"记住。\"她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他们要的是钥匙,不是命。
但...\"她举起捕,刀光映着她泛红的眼,\"敢伤我徒弟,我就剁了他的手,拿去熬汤!\"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重物撞门的声响。
苏棠握紧捕,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蒸汽模糊了视线,她却看见门闩在晃动,木渣正簌簌往下掉。
\"来了。\"她低声,刀锋在掌心压出红痕,\"第一批闯入者...\"
门闩\"咔\"地断裂的刹那,她听见了陌生的脚步声,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院子。
门闩断裂的脆响混着冷风灌进院子时,苏棠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她盯着那道被撞开的门缝,看阴影里晃动的刀光像毒蛇信子般游进来,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本味感知过度使用前的征兆,可此刻她宁愿耗尽所有体力。
\"闭眼!\"她对着身后弟子低吼,自己却睁大了眼。
第一个闯入者刚跨过门槛,蒸笼里的白汽便裹着花椒粉直扑面门。
那人身形一顿,捂住眼睛发出闷哼,脚下正踩在她提前撒了豆粉的青石板上。\"噗通\"一声,他整个人栽进脚边滚着热油的铜盆,凄厉的惨叫震得房梁落灰。
\"第二波!\"苏棠反手抽出腰间捕,刀背重重敲在案几上。
梁上牛骨刀的细麻线应声而断,十二柄利刃如暴雨倾盆。
第二个闯入者刚举起刀要砍向缩在墙角的徒弟,左肩突然一痛——牛骨刀精准钉入他大臂,疼得他刀当啷落地。
剩下的七人见势不妙想退,却被第三批从房檐跃下的弟子用擀面杖抵住后颈。
\"捆了!\"苏棠擦了擦刀面溅上的油星,余光瞥见院角暗卫的黑影。
那人身形一闪,塞给她半块染血的虎符:\"三公子急报,王怀安破了偏殿,皇上被围在御书房。\"
她捏着虎符的手猛然收紧,虎符边缘的锯齿扎进掌心。
御书房后墙有个通往后厨的密道,是老厨头当年为防万一挖的——此刻不正是\"万一\"?
\"阿福!\"她扯下腰间的钥匙串抛给最机灵的徒弟,\"带五人守好密室,钥匙若有闪失,我扒了你们的皮!\"又转向剩下的八名弟子,\"其余人跟我走,每人怀里揣包辣椒粉,袖中藏迷香。\"她摸了摸发间银簪,那是陆明渊的定情物,此刻倒成了最好的发簪,\"跟紧我,咱们走御膳房地下冰窖的密道,绕到叛军背后。\"
密道里霉味呛人,苏棠提着油灯走在前头。
石壁渗水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却比不过她心跳得快——御书房的方位她闭着眼都能摸,可此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到了。\"她停在块凸起的砖前,用刀背敲了三下,\"记着,等我喊'撒',就把辣椒粉扬向火把。
迷香留着,等禁军冲进来时熏他们的马。\"
密道口的砖缝里漏进火光,隐约能听见叛军的叫骂声:\"老东西赶紧交玉玺!\"苏棠攥紧捕,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
她数到第三声\"不交\",突然抬脚踹开暗门。
火光骤亮的刹那,她吼了声\"撒!\",八包辣椒粉同时炸开。
叛军阵脚大乱,火把被粉雾一激,火星四溅。
苏棠的刀已经砍向离她最近的刀盾手,刀背磕在对方手腕上,疼得那人盾牌落地。\"禁军在后面!\"她故意拔高声音,余光瞥见御书房门\"轰\"地被撞开——陆明渊的玄色披风扫过门槛,手中长剑挑飞了叛军头领的刀。
\"夹击!\"陆明渊的声音混着剑气,苏棠只觉后背一暖,是他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后心。
两人背靠背挥刀,叛军的刀光在他们身周碎成星子。
等禁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时,苏棠才发现自己的右肩被划晾口子,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滴——可她顾不上,目光死死锁着人群中正在逃窜的王怀安。
\"那孙子想跑!\"陈阿四的大嗓门突然炸响。
苏棠转头,正看见御膳房掌事拎着那口半人高的铜锅,锅沿还沾着凝固的糖霜,正从御花园的假山上跃下来。
王怀安的刀刚劈向陈阿四的左肩,却被他用锅沿生生架住——铜锅发出闷响,震得王怀安虎口迸裂。
\"当年老厨头我只会偷嘴,今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御膳房的刀!\"陈阿四红着眼,铜锅往下一压,王怀安的刀\"当啷\"落地。
他顺势抽出腰间切肉刀,刀光闪过王怀安的左臂——血花溅在陈阿四油光水滑的辫子上,像朵妖异的红梅。
\"你们以为赢了吗?\"王怀安捂着断臂跪在地,嘴角渗血的笑比刀还冷,\"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苏棠猛地转头,只见镇魂之所方向腾起一道刺目红光,像把染血的剑戳破夜空。
红光映照下,陆明渊的脸白得像纸,陈阿四举着刀的手在发抖,连叛军的呻吟声都突然静了下来。
那光里有股焦糊味,混着她最熟悉的灶灰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腥,都要烫。
苏棠摸了摸发间的银簪,突然想起老厨头临终前的话:\"灶神之力,是福也是劫。\"此刻那红光像团无形的火,正烧着她后颈的胎记——那是本味感知觉醒时出现的,此刻竟烫得她几乎站不住。
\"棠?\"陆明渊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带着体温的掌心贴住她冰凉的皮肤,\"怎么了?\"
她望着那红光,喉间发紧。
方才还在疼的肩伤突然不疼了,所有声音都像隔了层毛毡,只剩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有什么东西在她意识深处翻涌,像被封了三十年的酒坛突然开了盖——是老厨头的叹息,是陆明渊第一次递她糖糕时的温度,是陈阿四骂她\"笨手笨脚\"时藏在眼底的笑。
红光还在往上窜,仿佛要把都烧出个洞。
苏棠望着那光,突然想起昨夜在密室看到的壁画——灶神手持金勺,脚下踩着翻涌的血河。
此刻那血河,正从镇魂之所的方向,漫向她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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