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刺破夜幕的刹那,苏棠后颈的胎记像被烧红的铁钎戳了一下。
她踉跄半步,陆明渊的手立刻扣住她腰侧,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渗进来:\"棠?\"
那光里的焦糊味裹着灶灰香,直往鼻腔里钻。
苏棠望着镇魂之所方向,耳中嗡鸣渐起——老厨头咽气前攥着她手腕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老人枯树皮似的手指掐进她肉里:\"灶神之力,是福也是劫,若有一日红光冲霄......\"
\"苏掌事!\"陈阿四的铜锅\"当啷\"砸在地上,震得她耳膜生疼。
御膳房掌事的辫子散了半绺,发梢还沾着王怀安的血,此刻却顾不上整理,粗粝的手指指向红光:\"那是镇着灶神残念的青焰石在发烫!
三十年前老厨头过,封印松动时,石火会烧穿地脉!\"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本味感知在体内翻涌,像被人攥住喉咙的鸟,拼命往红光方向撞。
右肩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开始疼了,血浸透了裹赡布条,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的红痕竟与边红光一个颜色。
\"陆三公子。\"她突然转身,攥住陆明渊的袖口。
对方眼尾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却在触到她掌心时立刻软下来:\"我去镇魂之所。\"
陆明渊的瞳孔缩了缩。
他抬手抚过她发间那支银簪——是他去年冬日在琉璃厂挑的,此刻簪头在红光里泛着冷光。\"叛军余孽还没清干净。\"他声音发哑,拇指蹭过她唇角的血痕,\"你肩上的伤......\"
\"再晚就来不及了。\"苏棠按住他手背,能摸到对方脉搏跳得急。
她想起昨夜在密室看到的壁画:灶神金勺指处,血河漫过九州。
此刻那血河的腥气正顺着风灌进鼻腔,\"封印崩了,整个皇宫都会被灶火反噬。\"
陆明渊喉结动了动。
远处传来禁军押解王怀安的吆喝声,那叛徒被拖走时还在笑,笑声被风撕成碎片。
他突然低头,在她额角落下极轻一吻:\"我让张统领带二十个暗卫跟你。\"不等她拒绝又补了句,\"暗卫走地道,不碍你事。\"
\"我也去!\"陈阿四突然插话。
他弯腰捡起铜锅,锅沿的糖霜在红光里像凝固的血,\"御膳房到后山镇魂之所的地道,老子闭着眼都能走。\"他平时总扯着嗓子骂饶粗哑嗓音此刻低了些,\"当年老厨头不让我碰封印,我脾气躁压不住火......现在该我补上了。\"
苏棠望着他。
陈阿四脸上还沾着叛军的血,可眼底那团烧了半辈子的火,此刻竟比红光还亮。
她点头:\"带路。\"
地道口在御膳房柴房最里层。
陈阿四掀开覆盖着松枝的石板,霉味混着潮土气涌出来。
他摸出火折子晃亮,火光映得四壁的青苔泛着幽绿:\"跟紧了,第三块砖会塌——\"话音未落,苏棠的鞋尖已经精准避开那块松动的砖。
陈阿四愣了愣,突然笑出声:\"到底是跟着老厨头学过的,比老子当年机灵。\"
地道越走越深,头顶传来滴水声,啪嗒啪嗒砸在两人脚边。
苏棠的本味感知不受控地蔓延,触到墙缝里的湿土味、陈阿四身上的锅灰味、还有更深处——若有若无的焦香,像极了老厨头煮了三十年的养身粥。
\"王怀安那话......\"陈阿四突然压低声音,火折子在他手里晃了晃,\"他'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绝不是虚张声势。
这半年御膳房进的青焰石,都是经李侍郎的手。
可李侍郎上个月突然告老,走前还塞给我两盒松仁糖......\"
苏棠脚步一顿。
青焰石——老厨头过,那是镇压灶神残念的关键。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后颈的胎记就是接触了青焰石才发烫;想起李崇光每次送青焰石来,总爱站在灶前看她做菜,目光像在看什么祭品;甚至......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本《膳录》,封皮上的纹路,和青焰石的脉络一模一样。
\"到了。\"陈阿四的声音突然发闷。
苏棠抬头,地道尽头的石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红光比外面更盛。
有焦糊味从门缝里涌出来,混着她最熟悉的灶火香——却多了丝甜腥,像熬化聊血。
陈阿四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两人跨进去的瞬间,苏棠后颈的胎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她捂住后颈,本味感知如决堤的河,铺盖地涌出来——
是青焰石的味道。
不是平时的清冷石香,是被烧红的铁水浇过的灼热,是裹着血沫的甜,是......
\"棠?\"陈阿四的声音突然变远。
苏棠望着前方。
黑暗中,一点幽蓝的光正在跳动,越来越亮,越来越烫。
那是青焰石的火种,此刻正从石中剥离,悬浮在半空中,像颗被扒了壳的心脏,一下一下,撞着看不见的封印。
而在火种周围,有黑色的雾气正在蔓延,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正撕拉着那层薄弱的光膜。
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青焰石火种每跳动一次,她后颈的胎记便灼痛一分,本味感知如沸水翻涌,将空气中每一丝异常都撕成碎片——那团黑雾里裹着的,不是普通的阴邪之气,是赤魂椒燃烧后的焦苦。
\"陈掌事。\"她踉跄着扑向墙角的青石砖,指尖在石缝里抠出一道血痕。
陈阿四举着火折子凑近,火光映出砖面几道新悄划痕,石粉里混着星点暗红,\"赤魂椒灰。\"苏棠的声音发颤,\"这种辣椒产自极北寒渊,燃烧时会释放腐蚀灵脉的毒雾——老厨头过,当年灶神封印被破前,祭坛里就有这东西。\"
陈阿四的铜锅\"当啷\"砸在地上。
他蹲下身,粗糙的指腹蹭过划痕,喉结滚动:\"王怀安那狗东西...上个月他要查青焰石损耗,在这守了三晚。\"他突然攥紧拳,指节发白,\"老子还夸他勤快!\"
苏棠没接话。
她从怀中摸出半卷泛黄的《灶神录》残页,纸张边缘还留着老厨头临终前蘸血写的批注。
指尖扫过\"真传\"二字时,后颈的灼痛突然化作电流窜遍全身——残页上的纹路竟与她胎记的形状完全重合。
\"唯有真传之人,方可重铸封印。\"她念出最后一行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抬眼时,陈阿四正盯着她后颈,火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老厨头总我脾气躁,压不住灶火。\"他弯腰捡起铜锅,用袖子擦了擦沾血的锅沿,\"可你不一样。\"
苏棠喉头一热。
她想起陈阿四从前总骂她切葱丝不够细,却在她被嫡女刁难时,把滚烫的糖霜泼在对方绣鞋上;想起他偷偷往她饭里埋的酱牛肉,想起他骂骂咧咧却总在她熬夜试菜时守在灶前添柴。
此刻他鬓角的白发被红光染成血色,可眼底那团火,比二十年前刚进御膳房时更旺。
\"站我右边。\"她将残页按在青焰石上,胎记与石纹严丝合缝。
陈阿四立刻站定,铜锅抵在石底,掌心渗出的汗把锅柄浸得发亮。
两人同时闭眼,本味感知如两条银线,缠上悬浮的火种——
苏棠的世界突然安静了。
她能\"看\"到火种里翻涌的灶神残念:有劈柴时崩进眼睛的木屑,有熬汤时滴在灶台上的泪,有被凡人供奉时的温软香火,也有被背叛时的灼痛怒火。
这些情绪像乱麻,正被黑雾里的手狠狠撕扯。
\"跟我念。\"她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火归炉,魂归垣。\"
陈阿四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破锣似的粗哑:\"火归炉,魂归垣。\"
火种的跳动慢了些。
苏棠能感觉到体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右肩的伤处开始渗血,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但她不能停——老厨头过,灶神之力反噬时,第一个被烧穿的会是御膳房;陆明渊还在外面清剿叛军,他的披风上还沾着她的血;陈阿四的铜锅跟了他三十年,锅沿的缺口是他十六岁时为救学徒撞的...
\"啪。\"
有什么东西碎了。
黑雾突然暴涨,像被捅破的蜂窝。
苏棠的本味感知被撞得七零八落,她听见陈阿四闷哼一声,铜锅当啷落地。
抬头时,火种周围的光膜已裂成蛛网,黑雾里隐约浮出半张人脸——青面、赤须,嘴角勾着与王怀安如出一辙的笑。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了吗?\"
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骨头上刮过。
苏棠的瞳孔剧烈收缩,她认出那是王怀安的嗓音,可又比王怀安的更沉、更冷,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陈阿四抄起铜锅就要砸,却被黑雾缠住手腕,锅子\"哐\"地砸在青焰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棠!\"陈阿四的脸憋得通红,\"用你的胎记!\"
苏棠咬碎了舌尖。
她猛地扯开衣领,后颈的胎记在红光里泛着妖异的金。
火种突然剧烈震颤,像被什么拽着往黑雾里钻。
她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刚碰到火种,便被烫得冒起青烟——但她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
\"火归炉——\"她的声音带着血沫,\"魂归垣!\"
火种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陈阿四被震得撞在墙上,苏棠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眼前一片金星。
她听见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音,看见青焰石表面的阵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黑雾里的人脸却越来越清晰,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结束?\"那声音混着碎石坠落的闷响,\"不过是...开始。\"
镇魂之所突然剧烈震动。
苏棠抓住身边的石桌才没滚进裂缝,她看见陈阿四正扒着墙往她这边爬,脸上全是血;看见青焰石的火种正在疯狂吸收黑雾,颜色从幽蓝变成妖异的紫;看见自己后颈的胎记,不知何时已变成与火种相同的紫色。
震动越来越剧烈。
苏棠听见头顶传来闷响,是地道口的石板被震落了?
还是陆明渊带着暗卫来了?
她想喊,喉咙却像塞了团火。
最后一刻,她望着那团紫得发黑的火种,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焦香——像极了老厨头临终前,在她手心塞的那碗养身粥,熬得太久,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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