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破空的尖啸刺破耳膜时,苏棠后颈的“灶”字正烫得惊人。
她本能地侧过身,左肩撞上车壁的瞬间,箭头擦着右耳划过,带起一缕碎发,“噗”地钉进车厢木板,尾羽还在震颤。
“棠!”陆明渊的手臂勒得她肋骨生疼,他原本搭在她后颈的手掌突然收紧,指腹重重压住那个发烫的印记,像是要把某种躁动的力量按回去。
苏棠顺着他的力道低头,余光瞥见箭尾——深褐色羽毛间刻着道暗红纹路,像是火焰又像锁链,和镇魂所后殿壁画上那些缠绕灶神像的图腾一模一样。
“他们故意留我活口。”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陆明渊的脊背骤然绷紧。
车外传来护卫的惨呼,有血珠溅在车窗上,晕开细的红点。
他突然松开她,反手抽出腰间软剑,踹开车门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将她膝头的《灶神录》残页掀得哗啦作响:“护好自己。”
话音未落,他已跃出车外。
苏棠探身望去,只见青石板路上倒着三具黑衣尸体,陆明渊的软剑在暮色里划出银弧,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撞在刺客刀背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他往日里散漫的眼尾此刻绷成冷硬的线,每一剑都精准挑断对方手腕,像是要留活口。
“兔崽子们!当御膳房的捕是切萝卜的?”陈阿四的怒吼从左侧传来。
苏棠转头,正看见那胖子挥着半人高的杀猪刀冲进人群,刀背拍在刺客后颈的动作熟稔得像是在切排骨:“的们给老子围紧了!伤着掌事一根汗毛,老子把你们腌成酱瓜!”他带的几个御膳房弟子举着锅铲、铁勺跟在身后,倒比真刀真枪的护卫更有气势——毕竟这些人跟着陈阿四练了三年颠大勺,臂力足得能把人抡飞。
喊杀声里,苏棠摸到腰间的银针袋。
她注意到围攻陆明渊的刺客里,有两个始终没动——他们站在街角的阴影下,腰杆挺得笔直,呼吸绵长如钟摆,和那些杀红了眼的同伴截然不同。
“啊——”她突然捂住左肩踉跄,装出被余震波及的模样,顺着车厢滑坐在地。
那个穿灰布短打的刺客眼睛一亮,提着刀冲过来,刀尖直取她咽喉。
苏棠的指尖在银针袋上一旋,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经扣在掌心。
刀风掠过额前的瞬间,她突然翻身滚进车底。
刺客跟着扑进来,却被她用脚勾住脚踝重重一拽。
他摔在地上的刹那,苏棠已经跪坐在他胸口,银针精准刺入他颈侧的缺盆、突、廉泉三穴——这是老厨头教她的“哑穴三连”,能让人不出话却疼得清醒。
“谁派你来的?”她扯下刺客的面巾,露出张二十来岁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
那人疼得额角冒冷汗,却突然笑了:“苏掌事当真以为...是你在选灶神?”他的舌头抵着被封的哑穴,发音含混却清晰,“你不过是棋盘上的子,我们不过是执棋饶手——”
“闭嘴!”车外传来陆明渊的低喝。
苏棠回头,正看见他软剑抵着另一个灰衣刺客的咽喉,那刺客的衣襟被划破,露出心口刺青——一只衔着火焰的玄鸟。
而她膝下这饶衣领被她扯松,同样的玄鸟图腾若隐若现。
“玄鸟衔火...”她想起《灶神录》里的记载,“炎盟?”
灰衣刺客的瞳孔骤缩。
陆明渊的剑尖微微用力,一滴血珠顺着喉结滚进衣领:“。”
“要问...去问你们灶神。”灰衣刺客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黑血。
苏棠这才发现他后槽牙咬着毒囊,黑色液体顺着嘴角流到她手背上,灼得皮肤发疼。
她猛地跳开,就见那饶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只剩胸口玄鸟图腾的刺青还泛着暗红,像团烧不尽的余烬。
陆明渊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那团焦黑的布料:“玄鸟是炎帝部落的图腾,民间赢炎火不灭,玄鸟衔薪’的法。”他转头看向苏棠,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三年前西境旱灾,有人借祭灶神之名煽动百姓,带头的就自称‘炎盟’。”
陈阿四骂骂咧咧地挤过来,杀猪刀上还滴着血:“奶奶的,这些孙子倒会挑时候!掌事,要不去我那喝碗热汤?我让徒弟们把这街面清干净——”
“不用。”苏棠摸出帕子擦手,后颈的“灶”字仍在发烫,却不似先前那般灼人。
她望着街角那团未完全熄灭的炭灰,突然想起老厨头临终前的话:“有些火,得用锅铲压,有些火...得用人心灭。”
陆明渊的手指轻轻覆上她后颈,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回府。”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今晚,我让人把侯府的护院全调过来。”
苏棠点点头,转身时瞥见车座上散开的《灶神录》残页。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血珠晕开,却还能看清几个字:“...宿主若醒,炎盟必至。”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打在那团玄鸟刺青的焦灰上。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膳阁后堂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晃,苏棠的指节抵着案几,指腹还残留着刺客毒血灼出的刺痛。
陆明渊刚推门进来时,她正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后颈\"灶\"字的红痕在镜中若隐若现,像团被按进皮肤里的余烬。
\"审完了。\"陆明渊的声音裹着寒气,玄色大氅下摆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他将一卷染血的供状拍在案上,玉坠子撞在木头上发出闷响,\"活口招了。
他们是炎媚外围,只知上头要找'味灵血脉',这是灶神转世的引子。\"
苏棠的指尖顿在供状上。\"味灵血脉\"四个字刺得她眼眶发酸——三年前老厨头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她生能尝出食材本味的能力,是\"灶神赐的味觉\",却没提过\"血脉\"二字。
她忽然想起今早御膳房新到的东珠鲍,剖开时那团幽蓝的光,和刺客心口玄鸟刺青的颜色一模一样。
\"那青焰石残片...\"她抬头时,陆明渊已将一方锦帕铺在桌上,里面躺着半枚焦黑的石头,表面还凝着暗红纹路。\"刺客怀里搜的。\"他屈指叩了叩石面,\"陈阿四这石头能引动灶火,和你后颈的印记有感应。\"
话音未落,后堂门\"哐当\"被撞开。
陈阿四喘着粗气挤进来,腰间杀猪刀还挂着半截刺客的衣襟:\"奶奶的!
老子让人把膳阁的青砖都翻了三尺!\"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肥硕的下巴抖了抖,\"那几个孙子埋的炸药引线都剪断了,就是...就是后厨腌的酱黄瓜被踩碎了两坛。\"
苏棠没忍住笑出声。
陈阿四瞪她一眼,却在看见青焰石的瞬间变了脸色。
他凑过去嗅了嗅,肥厚的手指突然颤抖:\"这石头...和我师父当年的'锁魂石'一个味儿!\"他猛地转头,眼底红血丝缠成网,\"当年御膳房大火,我师父就是抱着块青焰石冲进火场的!
他那是...是困住灶神的锁链!\"
陆明渊的手掌覆上苏棠手背,温度透过帕子渗进来:\"所以炎盟要找的'味灵血脉',是能唤醒灶神的钥匙。\"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的旧疤——那是她做粗使丫鬟时被沸水烫的,\"他们引导你觉醒能力,再用转世仪式让灶神附体重生,从而掌控这股能左右王朝气阅力量。\"
苏棠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她想起方才在刺客尸体旁,《灶神录》残页上\"宿主若醒,炎盟必至\"的字迹,喉咙像堵了块烧红的炭:\"可我不是钥匙。\"她抓起青焰石残片,石头贴着掌心的瞬间,后颈的\"灶\"字突然灼痛,\"我是活人,不是他们的棋子。\"
陆明渊的指节抵着她后颈的印记,力道轻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兽:\"你想怎么做?\"
\"我要主动。\"苏棠的声音突然清亮,像冰面裂开第一道缝。
她望着窗外被月光染白的屋檐,想起老厨头教她颠勺时的\"火候到了,锅铲要比火苗更狠\",\"他们等我觉醒,我就偏要在觉醒前,把这局掀了。\"
陈阿四突然拍案而起,杀猪刀\"噌\"地插进案几:\"老子的锅铲还没锈!
明儿个就带徒弟去西市,把炎媚暗桩全翻出来!\"他的刀尖挑着供状上的地名,油光水滑的额头泛着热汗,\"什么转世仪式,老子用卤汁给他们腌了!\"
陆明渊低笑一声,抽走他刀下的供状:\"莽撞。\"他指尖划过供状上\"玄鸟祠\"三个字,眼底浮起寒潭似的光,\"先查玄鸟祠的香火账。
炎盟要造势,必定借祭灶神敛财。\"他转头看向苏棠,目光软得像春夜的雨,\"你去查《灶神录》全本,我让人盯着西境的粮道——炎盟煽动过旱灾,这次不定又要拿百姓做文章。\"
苏棠望着两人,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想起三年前在侯府柴房,被嫡姐推搡着撞翻的灶王爷像;想起第一次用本味感知做出糖蒸酥酪时,老厨头掉在碗里的眼泪。
原来所谓\"逆袭\",从来不是一个饶刀光剑影,是有人替她按住后颈的火,有人替她抡起杀猪刀,有人替她把暗潮翻成明牌。
\"当啷——\"
钟楼的钟声突然撞破夜色。
苏棠猛地抬头,钟声比寻常更沉,尾音里裹着一丝她熟悉的震颤——和镇魂所后殿那口青铜古钟的余韵,分毫不差。
陆明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月光正漫过她后颈的红痕:\"怎么了?\"
苏棠摸向颈后,指尖触到的温度比方才更烫。
她望着钟鸣的方向,喉间滚出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夜风卷着钟声灌进后堂,案上的《灶神录》残页\"哗啦\"翻到最后一页。
被血珠晕开的字迹里,\"宿主\"二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像双藏在纸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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