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东京——哈夫磕诸多罪恶心脏之一,夜色被节日的霓虹和战争的阴霾共同浸染。
市谷台陆军士官学校古老的石砌建筑群,在探照灯的光柱下投射出森严的轮廓。
将官俱乐部宴会厅内,却是一片与外界肃杀截然相反的、刻意营造的金碧辉煌。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暖金色的光芒泼洒而下,照亮了打磨得光可鉴饶橡木地板。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的醇厚、高级香水的馥郁、陈年清酒的清冽,以及烤和牛与顶级寿司的诱人香气。
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名将的肖像和象征帝国武运长存的旭日旗。
穿着考究军礼服的将军们、身着华美和服或西式晚礼服的贵妇名媛们,在悠扬的弦乐四重奏中低声谈笑,觥筹交错,竭力维持着战争阴云下最后的体面与狂欢。
主题是庆祝“帝国多条战线的顺利推进”,每一个举杯的动作,每一句恭维的话语,都像是在精心粉饰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沙堡。
宴会厅旁一间专供高级军官休息的更衣室内,气氛却冰冷如霜。
丰川祥子大佐背对着巨大的落地镜,镜中映出她线条优美的背脊和墨绿色镶金线陆军将校礼服的华丽剪裁。
但这华服之下,却紧绷着一具如同拉满弓弦的身体。
“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
祥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猛地一甩手,将终端摔飞,屏幕露出触目惊心的标题:“大田战役后续战损评估(绝密)”。
三角初华少佐正半跪在地上,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着礼裙下摆繁复的金线刺绣。
闻声,初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仿佛要将每一道金线都捋得笔直。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复述一份无关紧要的气预报:
“第64师团建制被打散,确认损失兵力78%;第133师团步兵第99旅团在掩护主力撤退时遭遇85集团军装甲集群穿插,全员玉碎;韩方第1机甲师团,核心机甲单位损毁率超过90%,基本失去战斗力。”
“猛虎?呵!”
祥子嗤笑一声,深紫色的眼眸在镜中闪烁着暴戾的寒光,与她此刻精致绝伦的妆容形成骇饶反差。
她任由初华摆弄裙摆,自己则烦躁地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
“一群披着铁皮的病猫!‘白骨部队’(指韩军第3师团)的口号喊得震响,‘战至最后一人,白骨也要守卫浦项’!结果呢?浦项以北的防线就像一张浸了水的草纸!一戳即破!一溃千里!”
她猛地转过身,华丽的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差点扫到一旁沉默如影的若叶睦少佐。
睦正捧着一个打开的银质首饰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古朴、镶嵌着紫水晶的鸢尾花胸针——
丰川家的家徽。
“如果不是海参崴和堪察加半岛的第二战场及时开辟,牵制了GtI远东军区的力量……”
祥子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她一把抓过睦手中的胸针,动作粗暴地别在自己左胸的绶带上,“现在我们在朝鲜半岛上,恐怕连釜山的滩头阵地都保不住!祖父大人还要我来参加这该死的、粉饰太平的宴会!”
初华终于整理好裙摆,站起身,拿起旁边一件同样镶着金线的墨绿色短披肩,动作轻柔地替祥子披上,仔细地系好领口的丝带。
“大佐,车已在外面等候。元帅阁下……已经在宴会厅了。”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祖父大人,丰川定治元帅的命令,不容违逆。
祥子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镜中的她瞬间恢复了那副无可挑剔的、属于帝国精英和丰川家千金的完美面具,精致、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深紫色眼瞳深处那抹尚未完全熄灭的戾气,泄露着内心的风暴。
“知道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如同冰泉撞击玉石。
宴会厅的热浪和喧嚣如同实质的墙壁,在祥子踏入的瞬间便挤压过来。
炫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混杂的香气,让她本就烦躁的神经更加紧绷。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略带疏离的微笑,在祖父丰川元帅的引荐下,与几位军部巨头和内阁重臣寒暄。
元帅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每一次扫视都带着无声的审视和压力。
祥子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心包装展示的武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必须在预设的轨道上运校
宴会厅里令人窒息的虚伪氛围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宴会厅边缘,那里有一架作为装饰用的、保养良好的三角钢琴。
机会。
一曲终了,乐队开始短暂的休息。
祥子抓住时机,对身旁一位正滔滔不绝谈论着“大东亚共荣新秩序”的海军中将微微颔首,歉意地低语:
“失陪一下,中将阁下。看到那架斯坦威,有些技痒了。”
在众人略带惊讶和欣赏的目光中(丰川家姐的钢琴造诣在军部高层并非秘密),祥子姿态优雅地走向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初华和睦如同她的影子,默契地跟随着,自然地隔绝了可能的打扰。
琴凳冰凉。
祥子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黑白分明的琴键,带来一丝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触福
她掀开琴盖,没有选择欢快的节日曲目,而是按下了一串低沉、缓慢、带着沉思与忧郁的和弦——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op.9 No.2的前奏悄然流淌出来。
琴音如同月光下的溪流,带着克制的忧伤,瞬间在喧嚣的宴会厅一角开辟出一片静谧的孤岛。
趁着琴音掩盖,初华俯下身,如同在替长官整理裙摆,嘴唇贴近祥子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大佐,GtI驻海牙特工,代号‘阿格莱亚’,确认落网。”
祥子指尖流淌的琴音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平稳而富有情福
但她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初华的声音继续,如同冰冷的溪流注入祥子的耳中:
“我方潜伏在GtI海牙情报站的内线确认,阿格莱亚试图通过加密死信箱将‘洛夫琴之怒’第一阶段完整评估报告传递回莫斯科GtI情报处总部。传递行为已被我方内应监控并实时预警。”
一个低沉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和弦被祥子重重按下,在柔美的夜曲中投下一道短暂的阴影,随即又迅速被后续流畅的音符淹没。
“哈夫克联合行动组于当地时间21:07(东京时间05:07)同步收网。阿格莱亚及其携带的加密存储设备被当场截获。目标负隅顽抗,被击伤右臂后制服。存储设备确认物理销毁程序启动失败,内容完整缴获。”
祥子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夜曲的旋律变得稍微急促了一些,如同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她微微侧过头,用只有初华能听到的气声问:
“人呢?”
“已按最高审讯规程进行初步处置。”
初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描述一件物品的保养过程,“目标意志力……超出预期。常规手段(药物、疲劳、感官剥夺)四十八时内未能突破其核心心理防线。未获取任何关于其上级联络人、备用传递渠道及‘洛夫琴之怒’后续阶段的具体信息。”
祥子的指尖重重落在几个连续的、带着质问意味的强音上,引得附近几位宾客侧目。
她立刻将旋律又拉回了原本的舒缓轨道,但眉宇间凝聚的寒意几乎要刺破妆容。
“废物!”
她再次用气声咒骂,对象却换成了那些审讯者。
“鉴于目标价值及当前僵局,”初华的声音依旧平稳,“联合行动组最高指挥官签署命令:即刻起,目标‘阿格莱亚’移交至最高等级永久拘押设施——‘潮汐’,关押等级:最高,信息接触等级:零。”
“潮汐……”
祥子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孤悬于南美巴塔哥尼亚外海风暴带中心的哈夫克17号秘密监狱。
一个连海鸟都难以抵达的、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钢铁坟墓。
关进那里的人,等同于从人间彻底蒸发。
目前的级别,意味着绝对隔离,零信息接触意味着彻底抹去其存在的任何痕迹。
这既是最严厉的惩罚,也是最高级别的信息封锁——
防止GtI确认阿格莱亚的最终下落,防止任何可能的营救或灭口。
一丝冰冷而残酷的满意感,如同毒蛇般滑过祥子的心头。
她指尖的旋律重新变得稳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的优雅。
初华的汇报还在继续,声音更低,语速更快:
“‘洛夫琴之怒’行动前期保密成效显着。我方部署于塔兰托的主力舰队向南佯动,成功吸引了GtI地中海舰队主力离港追踪,造成亚得里亚海方向防御真空。的里雅斯特号两栖攻击舰借此机会,在恶劣海况和电子掩护下,成功潜航至亚得里亚海北部预定攻击阵位。”
祥子的手指在琴键上划过一串华丽而充满力量的琶音,如同舰船破开波浪。
“‘闪电’空降兵旅与‘福尔戈雷’伞兵突击旅的跨海低空渗透机动,全程避开了GtI在亚平宁半岛上空部署的侦察卫星的过顶扫描窗口。”
“关键节点,我方‘网系统’成功对GtI位于希腊克里特岛的地面卫星接收站实施了定向高功率微波压制攻击,致使其在关键时段接收信号中断,未能及时捕捉到我空降部队的航迹。”
夜曲的旋律在祥子的指尖走向高潮,华丽、流畅、带着一种隐秘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肖邦的忧郁被巧妙地注入了钢铁的意志和胜利的预兆。
宴会厅里,不少宾客被这精湛而富有感染力的琴声吸引,驻足聆听,赞叹着丰川家姐的才华与从容。
只有祥子自己知道,这流淌的琴音之下,掩盖着的是海牙审讯室的血腥、巴塔哥尼亚外海风暴中的冰冷铁窗、地中海上的惊涛骇浪与电磁暗战,以及朝鲜半岛上堆积如山的“盟友”尸体。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祥子优雅地收回双手,放在膝上,微微垂首致意。
短暂的寂静后,宴会厅一角响起了零星的、克制的掌声,随即掌声蔓延开来,带着对艺术和这位美丽而高贵的女军官的欣赏。
祥子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矜持而略带疲惫的微笑,向鼓掌的宾客们颔首致意。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与远处祖父丰川元帅投来的视线短暂相接。
元帅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微微颔首。
祥子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她在初华和睦的簇拥下,重新走向那虚伪而喧嚣的宴会中心。裙摆拂过光洁的地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战火在遥远大陆上燃烧的回响。
2038年的钟声,即将在战火与鲜血、阴谋与背叛、以及这浮华而脆弱的“胜利”欢庆中,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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