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红光在张建国布满皱纹的脸上明明灭灭。
林溪攥着红色本子的手心沁出冷汗,跟着他穿过狭窄的楼梯间,保镖拖着呻吟的张启明紧随其后,皮鞋踩在台阶上的声响像催命的钟摆。
“后门直通省委机关的消防通道,” 张建国的声音压得极低,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却异常清晰,“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但要穿过三栋楼的夹缝,注意脚下的积水。”
林溪这才发现他的右腿有些不便,想起刚才张启明爬窗的位置 —— 正是这栋楼的盲区,显然内鬼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穿过后门的瞬间,夜雨带着寒意扑面而来。林溪被张建国的保镖护在中间,沿着墙根在黑暗中穿行,省委大楼的轮廓在雨幕中像座沉默的山。
保镖突然停住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远处传来对讲机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对话:“…… 已经包围西出口,注意穿中山装的老人……”
张建国的脸色沉了沉:“他们连我的穿着都知道。” 他突然转向右侧的变电房,“进去躲躲。”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机油味呛得林溪直咳嗽,黑暗中能听到变压器嗡文运转声。
保镖用手机照明,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电缆。
张建国靠在墙上喘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个烟盒大的设备,按下按钮后,周围的电流声突然变流。“信号屏蔽器,能撑十分钟。” 他看着林溪苍白的脸,“吓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战场,看不见硝烟,却处处是陷阱。”
林溪摇摇头,目光落在保镖腰间的枪上:“张书记,内鬼会不会是您身边的人?” 张建国的眼神暗了暗:“纪检委有三个副书记,其中两个是钱国梁提拔的。这次中央督导组要来,他们急了,才会铤而走险。”
他突然抓住林溪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你父亲留下的笔记本,必须拿到手,那是能钉死他们的铁证。”
变电房的铁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三短两长,节奏分明。保镖瞬间举起枪,张建国却按住他的手:“是自己人。”
门被推开条缝,一个穿着电工服的年轻人探进头来,帽檐压得很低:“张书记,车在外面的检修井里。”
林溪跟着他们钻进检修井时,才发现里面藏着辆改装过的微型电动车,只能容纳两人。“我跟李走,” 张建国把红色本子塞进林溪包里,“你和王从地下管道走,出口在省档案馆后面,那里有周敏的表哥接应,暗号是‘档案编号 ’—— 你父亲去世的日子。”
林溪的心猛地一揪。张建国又递给她个 U 盘:“这里面是纪检系统的内部通讯录,标红的是绝对可信的人。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联系任何人,等我的消息。”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拐杖在井壁上敲了三下,“走吧,时间不多了。”
电动车驶进地下管道的瞬间,林溪回头望了眼,张建国的身影在检修井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管道里弥漫着刺鼻的沼气,王打开车头灯,光柱在潮湿的墙壁上晃动,能看到结满蛛网的管道分支,像迷宫的入口。
“张书记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林溪的声音在管道里发闷,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格外刺耳。
王的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张书记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而且……” 他顿了顿,“他的腿伤不能长时间弯腰,刚才在变电房已经撑不住了。”
林溪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张建国书房里那幅 “清正廉明” 的字画,想起他 “是我们失职” 时眼里的愧疚。
电动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王指着右侧的管道:“从这里出去能近三分钟,但有段路需要爬过去。” 他率先钻进去,军靴踩在淤泥里发出咕叽声。
林溪跟着爬进狭窄的管道,头顶的水泥块时不时掉落灰尘。她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开枪时震得虎口发麻,现在才感觉到酸胀。
爬过最窄的地段,王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的阴影:“那里有反光。”
光柱照过去,积水里浮着个黑色的东西。王捡起来一看,是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们来时的路。“他们早就布了监控,” 王的脸色很难看,“这管道十几年没检修过,除了内部人员没人知道路线。”
林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摸出张建国给的 U 盘:“通讯录里有没有管道维护部门的人?” 王插在手机上翻了翻,突然皱起眉头:“有个姓赵的科长,标着‘可疑’,但他是李姐的丈夫。”
“李姐的丈夫?” 林溪愣住了,“李姐叫李娟对吗?” 王点头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李姐塞给她平安结时,张启明正好叫她去办公室 —— 难道李姐的异常举动是被丈夫监视了?那个被远程锁定的 U 盘,会不会就是李姐丈夫做的手脚?
“快到出口了。” 王突然加快速度,管道尽头透出微弱的光。
林溪跟着他爬出来,发现置身于省档案馆的后巷,垃圾桶散发着腐臭味,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停在路灯下,车把上挂着个档案袋。
“这是周敏表哥的车,” 王检查了下车况,“暗号对上了,我们骑车去约定的 safe house。” 林溪刚坐上后座,就听到巷口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墙面上滚动,像打翻的调色盘。
摩托车轰鸣着冲出巷口,王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林溪死死抱着他的腰,风裹挟着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她回头望了眼省纪委家属院的方向,那里已经亮成一片火海,不知道张建国是否安全脱身。
safe house 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楼道里贴满了泛黄的广告。王打开三楼的房门,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折叠床和个简易灶台,墙角堆着些罐头和矿泉水,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应急据点。
“先休息下,” 王递给林溪条毛巾,“我去联系张书记那边。” 他走进里间,关门前特意看了眼林溪放在桌上的红色本子。
林溪擦干脸上的雨水,突然注意到他腰间的皮带扣 —— 那是个限量版的鳄鱼牌,与他朴素的穿着格格不入,更像是王志强会用的牌子。
心脏骤然收紧。林溪悄悄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藏在身后。
里间的对话声隐约传来,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 “张书记”“笔记本”“灭口” 几个词像冰锥般刺进耳朵。她猛地想起张建国的 “标红的才可信”,那个 U 盘里王的名字后面,分明是空白的标注。
里间的门突然开了。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林姐,张书记让我问你,笔记本里有没有提到 2016 年的那笔海外汇款?” 他的手悄悄摸向身后,林溪看到他腰后露出的手铐反光。
“什么汇款?” 林溪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墙角,“我没见过笔记本,只知道在地下室的铁柜里。”
她故意拖延时间,目光飞快扫视四周,看到窗台上的花盆 —— 是那种沉甸甸的陶土盆。
王一步步逼近,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格外刺耳:“别装了,张建国都招了。” 他突然扑过来,林溪侧身躲开,抓起花盆狠狠砸过去。
陶土盆在他头上碎裂,泥土混着血水淌下来,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林溪的手抖得厉害,抓起红色本子就往门口跑。
刚拉开门,就看到个穿着雨衣的身影站在楼道里,手里举着把伞,伞檐下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 是周敏!她的额角贴着纱布,显然也经历过打斗。
“快跟我走!” 周敏拉起林溪就往楼下跑,“王是钱国梁安插的人,张书记早就发现了,故意让他跟着你,想引出背后的人。”
两人冲下楼,周敏的摩托车就停在单元门口,车座上还放着件警服。
“你怎么逃出来的?” 林溪坐上车,风声在耳边呼啸。
周敏的声音带着喘息:“陈峰把我推开了,他自己有办法脱身,让我去找你。” 她突然拐进一条窄巷,“我们去政法委地下室,必须拿到你父亲的笔记本,现在只有那东西能救大家。”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那里肯定布满了人手。” 周敏的声音异常坚定:“我知道有条密道,是以前建楼时留下的,只有老民警才知道。”
摩托车驶出窄巷,政法委员会大楼的轮廓在雨幕中越来越清晰,门口闪烁的警灯像只嗜血的眼。
周敏把摩托车停在对面的便利店后巷,从警服口袋里掏出个证件:“我调了监控,张启明被抓后,高明远亲自带人守在地下室,王志强守在一楼大厅,钱国梁的人在周围布控,看来他们很清楚笔记本的重要性。”
林溪看着她手里的证件,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户籍警吗?怎么会有刑侦队的证件?”
周敏的眼神暗了暗:“我丈夫牺牲后,组织上把我调到户籍科避风头,其实我一直在查他当年殉职的真相 —— 他发现了开发区法院的猫腻,被伪装成意外。”
雨突然变大,砸在便利店的遮阳棚上噼啪作响。
周敏指着大楼侧面的消防梯:“密道入口在三楼的杂物间,从消防梯爬上去,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她从背包里拿出个烟雾弹,“十分钟后在地下室入口汇合。”
林溪看着她冲进雨幕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一句话:“正义从来不是一个饶战斗。”
她攥紧红色本子,抓住湿漉漉的消防梯向上爬,铁锈划破了手心,渗出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地面,像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
爬到三楼时,林溪的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她撬开杂物间的窗户钻进去,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椅,蛛网蒙在落满灰尘的文件柜上。
按照周敏的指示,她挪开墙角的铁皮柜,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黑得像深不见底的井。
拿出手机照明,洞壁上有凿过的痕迹,显然经常有人使用。
林溪深吸一口气钻进去,狭窄的通道里只能匍匐前进,泥土和霉味呛得她直咳嗽。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传来微弱的光亮,伴随着模糊的对话声 —— 是高明远的声音!
“…… 必须找到那个笔记本,里面记着钱书记的名字……” 另一个声音是王志强:“张启明那废物,连个丫头都搞不定,现在被张建国抓着,万一招供……”
“他不敢,” 高明远的声音带着阴冷,“他儿子还在国外读书,护照在我们手里。倒是你,王志强,当年林建国的案子你也有份,要是翻出来,谁都保不住你。”
林溪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悄悄爬到通道尽头,透过木板的缝隙往下看 —— 正是地下室!
高明远背对着她站在 2016 号铁柜前,手里拿着串钥匙,王志强焦躁地在旁边踱步,地上还躺着几个被捆着的人,其中一个穿着检察院的制服,胸口的工作证晃了晃 —— 是陈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人群的骚动。
高明远和王志强同时看向门口,周敏的声音隐约传来:“着火了!快疏散!” 王志强骂了句脏话,转身冲了出去,高明远犹豫了下,也跟着跑了出去,临走前锁上霖下室的门。
林溪立刻用手机照亮寻找出口,发现通道尽头有个松动的木板。她用力推开,正好落在铁柜旁边。
陈峰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林溪时眼睛亮了起来,嘴里塞着的布条发出呜呜的声响。
“陈峰!” 林溪冲过去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你怎么样?” 陈峰吐出布条,声音沙哑:“快去找笔记本,高明远肯定没走远!” 他指着铁柜,“钥匙在他刚才扔的外套里!”
林溪抓起外套翻找,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 —— 是那串钥匙!她颤抖着打开铁柜,父亲的红色笔记本就躺在最上面,旁边还放着个黑色的录音笔。
刚要拿出来,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高明远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枪,脸色狰狞得像头野兽。
“果然是你!”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把东西放下,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溪把笔记本和录音笔塞进怀里,后背抵住铁柜,陈峰挡在她身前,尽管身上有伤,眼神却异常坚定。
“高明远,你逃不掉的。” 陈峰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中央督导组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的罪证我们已经备份,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掩盖不了真相。” 高明远的呼吸变得粗重,枪口在两人之间晃动。
林溪看着他身后的门口,周敏不知何时躲在那里,手里举着块砖头,眼神里闪着决绝的光。
就在高明远分神的瞬间,周敏猛地冲过来,用尽全力把砖头砸在他头上。
枪声在地下室里震耳欲聋,子弹擦着林溪的耳边飞过,打在铁柜上迸出火花。
高明远惨叫着倒下,周敏的胳膊被流弹擦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陈峰拉起林溪:“快走!枪声会引来更多人!”
三人冲出地下室,走廊里空无一人,警报声还在尖啸。
林溪回头望了眼倒在地上的高明远,他的手指还在抽搐,眼睛死死盯着她怀里的笔记本,像在看自己的催命符。
跑出政法委大楼,雨还在下,周敏的摩托车就停在门口,显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林溪坐上后座,怀里的笔记本硌着胸口,像父亲灼热的目光。
陈峰发动摩托车,周敏坐在中间,三人在雨幕中疾驰,身后的政法大楼越来越远,却像座沉重的山,压在每个饶心头。
“我们现在去哪里?” 林溪的声音被风声撕碎。
陈峰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去机场,找中央督导组的先遣队。” 他突然拐进一条岔路,“但我们得先甩掉尾巴 —— 你看后视镜。”
林溪回头,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紧追不舍,车牌被污泥遮挡,只有车顶的警灯在黑暗中闪烁,像只追逐猎物的眼睛。
她握紧了怀里的笔记本,突然意识到,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手里的证据,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前方的路口突然亮起红灯,一辆卡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陈峰猛地刹车,摩托车在湿滑的路面上滑出几米远。
林溪抬头,看到卡车驾驶室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 是王志强,他嘴角挂着冷笑,手里举着枪,枪口正对着他们。
夜雨模糊了视线,却掩不住那抹冰冷的杀意。
林溪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冲过去,要么和怀里的证据一起,永远留在这片冰冷的雨夜里。
而她怀里的笔记本,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父亲的字迹在黑暗中隐隐浮现,像在指引着方向。
喜欢利剑出鞘:锋芒破晓请大家收藏:(m.7yyq.com)利剑出鞘:锋芒破晓七月言情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