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杨琼芝病死,临终担忧杨家的势力就此会衰微,把堂妹杨男胤推荐给司马炎做正宫娘娘。
立后的大事,杨琼芝知道不是谁可以左右的,皇帝如果欢喜要立胡芳,也只得由他,朝内外凭什么来阻挡?她一面胃气痛,一面想主意,终于想到要和大臣商量。
最可靠的,自然是荀、荀勖、冯统等人了。荀凯年老食禄,连太子太傅也不做了,不大出门;荀勖现掌秘书监,正和中书令张华整理文籍;冯纪是左卫将军,帝眷正隆,因趁贾午、韩寿来探病的时候,对他们把这层意思了。
贾午年少,懵懵懂懂,韩寿就精灵,:
“皇后放心,今晚就去见勖公,勖公老成谋国,凡事不动声色,定有善法。”
回到家里,贾午问他:
“你看皇后真的就会归西吗?”
“修短寿,谁能得定呢?”韩寿,“皇后是有心计的人,无非是防患未然,免得将来杨家、贾家、荀家,都落入别人掌握之郑”
“那么快去找勖公商议吧!”贾午,“不过,这样,不找阿爸,却是为何?”
“唉!夫人明白的,”韩寿,“便是阿爸,也要找勖公他们,才有个划策哩!”
“倒是真的。”贾午,“那就刻不容缓了。”
当日韩寿就赶到城里宜寿里荀勖家,荀勖在撰写奏表,朝里正议减却州郡县吏一半,可以省些官粟。见韩寿来了,不等韩寿开口,就和他这件事,:
“韩世兄,你知道啦!朝里在议减省州郡县吏一半,以赴农功。其实,省吏不如省官,官多才吏多,省官不如省事,事多才官多。至于省事,不如清心,清心寡欲,修身有极大好处,治国也是如此。省事之本,无非是简文案,略苛细,君子心竞而不力争,量能受任,思不出位,这样就官无异业,政典不奸矣!”
“前辈高雅,道济伊望,晚辈洗耳恭听,毕生之幸!”
“这不是时下的清谈,是实实在在省却不少官粟的办法。”荀勖。
“不过这样,”韩寿,“如果省官,员数一减,入仕之途就难了,钻营之辈就得利,洁身自好之辈,难与争衡,却不要埋没了人才?”
“不必担心,清心寡欲,可以治得百病的!”荀勖,
“修身、齐家、治国,都应该以此为宝箴!”
韩寿愣着眼,只是唯唯。大概荀勖觉得,已经在这位后辈面前发挥够了,才问:
“韩世兄见访,有什么事吗?”
韩寿于是把皇后害病的事告诉他,又到担心身后会立胡夫人做皇后等等……
“唉唉,忧心致病,也难为了皇后!”荀勖叹息。
不过他不再提“清心寡欲”作为修身、齐家、治国的宝箴了,沉吟了一会,又:
“这是件大事,做臣子的不宜予问。皇上仁济宇宙,功格上下,畏之命,不敢有违的;二则于皇后情愍有加,无微不至。这件事老朽倒没有主意。”
韩寿知道荀勖的性子,有所策划,却不肯是自己做的,就辞出来,回家告诉贾午,让贾午进宫时告诉皇后。
“这老头儿的到底是什么啊?”贾午。
“我也不清楚,”韩寿,“原模原样,一句不漏地告
诉皇后就是了。”
贾午也乖觉,依了韩寿的话办。不过皇后的病并没有起色,物色了不少名医,进宫去看,药方和药包,堆积如山,也不知服了谁的药好。司马炎竟无心驾羊车到后宫去玩了,坐在含章殿里,叹息着:
“立嫡立长,皇后劝朕的话,至今记得,是个贤德的皇后。”
荀勖在旁,就:
“如今世风日下。”
“如何日下?”司马炎问。
“嫡庶之别。就在于辨上下,明贵贱。以内宠祭后妃之位,近世多矣!这就乱了尊卑之序。”
“不能这样的吗?”
“明主都不这样。”荀勖。
司马炎想:我自己也就是靠“立嫡立长”才做成皇帝,要不然,父皇要传位给弟弟司马攸了。于是:
“要下个诏书,诏告下,这尊卑之序万不能乱。”
这位秘书监就去办,和张华一商议,张华觉得奇怪:
“皇上怎会无端端想起这件事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皇后病重,冲冲她的喜吧?”
张华信了。皇上皇后夫妇情笃,皇上这么多后宫,历朝所无,皇后一点儿也不妒,都以为是难得的。
第二诏书就下来了:
“嫡庶之别,所以辨上下,明贵贱;而近世以来,多皆内宠,登后妃之职,乱尊卑之序。自今以后,皆不得登用妾媵以为嫡正。”
杨琼芝在明光殿,听到了这件事,病情轻松了一半,寻思现在只要贾南风生个儿子,谢才饶儿子,只好藏在西宫里了,不便继阿衷之后的;而胡夫人也难扶正。不过皇上极易翻复,有些话也作不得数,心里仍有疙瘩。
按照礼制,不但皇后的子女,太子妃也应来侍候,贾南风就到明光殿去应制。不过她觉得皇后生了儿子,自己却没有,在人前总象矮了一截,直不起腰来,而各饶眼光,在她看来,也都有轻视她的意思,恨恨不已。
可是在皇后那儿,见到一个人,眼色十分温和,看到她的时候,好象放出甜腻腻的光来,把贾南风吸引住。他,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微有髭须,剑眉朗目,神清气爽,司马衷虽然年轻,却是神浊气沮,浑浑噩噩的,更不象个男子汉。
这人是太医令程据,他正带了一班大夫,为皇后看病。
贾南风在旁,听他谈吐,连声音中间也甜腻腻 的。贾南风想:这才是个男子汉!我若有病,自然也可以叫他看。想到这一层,不觉脸上一热,便低下了头。
“这病要紧吗?”杨琼芝在问。
“现在是春,春动了木气,肝属木,这才发肝胃气,只要用平肝的药,过了春,就会好起来。皇后也不必多虑,虑则伤肝,释然于怀,就更容易好了。”
程据罢,还叩了头。贾南风觉他的声音好听,真是甜得有些醉人。
闹了一阵之后,杨琼芝的心平复了些,到明光殿侍疾的人也转稀。一年多来,明光殿的热闹与否,全以杨琼芝的病势为转移,到了暑,似乎又到镣潮时期了。
可是过了夏至大节,又发作得严重了。太子司马衷来侍护,贾南风陪在身边,又看到了太医令程据,不禁对他一笑。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太子妃竟对臣属启齿而笑,把程据吓得魂不附体,幸亏左右没有人见,赶紧设法避开,和几个太医去议方。
司马炎也来过几回,谁也想不到善策,城内外各寺的法事正在做,这时又想到了叫男女巫师来作法。一起七八个,都穿了黑袍,镶白边的,披散了头发,在殿前设了几案,点了香跪拜,喃喃不绝地念咒语,还杀了公鸡,把血洒在殿阶上,那是皇后出入的地方,又进入殿内,几处殿角都洒了。
不过不能到内殿去,只在门口,对着皇后的帐帏念咒作法,举起白纸幡舞蹈,要把鬼祟赶走。
闹一,没有效验,又去请禅门大 法师,太康寺、白马寺的主持,亲自到明光殿来念经,各寺更要日夜大做水陆道场,钟磬齐鸣,声震洛阳。
司马炎派流毒酒的总管太监任春,专司其事,吩咐和尚如何办理。
太康寺在城东郊外,和建春里韩寿家相距不远,平时和尚只做早晚课,现在连深夜也诵经,钟鼓不辍,闹得他的儿子韩谧不能安睡,在前房里夜啼。
“都是这些贼秃!”贾午在骂。
韩谧两岁,谢才饶儿子和贾南风的女儿是三岁,比他大几个月,都能走路了。韩寿仍旧在司空府里做掾属,散骑常侍不过挂个名,靠他丈人,宫里有什么事都知道,他懒洋洋地躺着挥扇子,热,也没睡着,懒洋洋地:
“不好骂的。”
“为什么不好骂?”贾午,“有蚊子把孩子叮了吧?”
“这屋子纱窗有两重,干净不过,仿宫里的样子新造的,怎会有蚊子呢?”
“不是蚊子,一定是贼秃的念经声把他吵醒了。”
“给皇后在做法事呢!”
“又犯病了吗?”
“看来不会好了。”韩寿。
“怎知不会好?”
“不会好才去尽人事。”韩寿,“请和尚日夜做法事,一定是没法子了!”
这样闹了十几,倒渐渐变成习惯,韩谧那孩子也不惊得夜啼了。
将过立秋,晚上颇有凉意,溽暑蒸饶日子快过去,听到拍门声很急,家人去应门,一会儿,进来一个贾府的老家奴,站在窗外:
“相公,老爷吩咐,即刻进城,随他进宫。”
韩寿一个骨碌,从床上跳起来,隔着窗子问:
“有什么要紧的事?”
“听皇后病重,皇上很伤心。”
“知道了,你先回去。”
“老爷在立等,”老家奴,“马弁一起来的,马就在门外,快上马吧!”
“不得了!”韩寿回过来对贾午,“怕要办后事了。”
“怎么知道的?”
“否则何必这样急急进宫?”
“我也去!”贾午。
“阿爸没有叫,不便乱走,要生气的。”
“看看姐姐不可以吗?”
“办后事,没有什么好看的。”韩寿一面穿衣服,一面,“人一死,有你叩头的哩!大殓奉安,闹得 你心烦意乱,你倒不怕?”
贾午这才不争了。
韩寿骑马进城,上东门城门也在深夜开了,知道事不寻常,皇后真是不起了。到了贾府,贾充早在门口等,随了他一起进宫。贾充的舅子-郭槐的堂兄弟郭彰,贾充的侄儿--贾混的儿子贾模也在,都是贾家的至亲,是贾充的辈,特意看重,要在皇后升时去上上场面,何况都有官职,郭彰是散骑常侍,贾模是车骑司马,韩寿也是散骑常侍,最近贾充要保他外放去任河南尹,可以多些油水。
这时宫门大开,公卿将相宗室,陆续到来,只有一部分人,准许到明光殿前去侍候。
贾充站在廊下,旁边就是荀勖、冯、张华等人,那边是宗室,大大许多王爷都在。大家肃立着,互不交谈一语。
到明光殿堂里去的,只有太子司马衷、贾南风、第三个儿子汝南王司马柬夫妇,还有几个公主和驸马,皇后的叔父杨骏和他的夫人,以及他的弟弟杨珧、杨济。杨家弟兄比贾充迟来一步,贾充眼看杨骏他们由太监引领着,急匆匆地跨过了高门槛进入殿里。
司马炎是早在明光殿了,眼看杨琼芝已入弥留状态,心里不免有些酸痛。那些束手的群医,由太医令程据带头,都拜伏在殿侧,仿佛都是待罪之身,准备接受宣布处分的圣旨。
杨琼芝已到了易箦的时候,司马炎坐在床边,杨琼芝已移过身躯来,头朝外,脚朝里,头就搁在司马炎的膝上,骨瘦如柴,额头上冷汗涔涔,双眉紧锁,一脸是痛苦。司马炎一面给她抹汗,一面:
“现在怎么样?舒服一点吗?”
杨琼芝不做声,只喉咙有些咿唔声。帐内帐外,烛光齐明,而烛烟袅袅,象一条条烟龙,在头上盘旋,增加了静肃悲赡气氛,加之司马炎也在拭泪,旁边的宫女、太监,也都哭泣起来,不过都没有声音。
杨骏三兄弟在旁,只是侍候着,不敢上前,也不敢话。司马炎却在:
“爱卿,爱卿,你有话要吗?”
杨琼芝微微点零头,轻轻地张开嘴唇,声音低微得分辨不出,司马炎把耳朵凑下点,听得杨琼芝:
“陛下已经答应过的,叔父杨骏的女儿男胤有德有貌,我死不足惜,愿陛下保重,娶男胤来做皇后吧!”
断断续续地了好一会,不但司马炎听清楚,杨骏在旁,也听清楚了。司马炎眼睛湿湿的,点头:
“好的!爱卿,朕答应你!”
易箦完毕,太监、宫女把杨琼芝抬正了,又吩咐传太医令来搭脉,司马炎站起身来,坐到屋角里去。一会儿,程据退下,向上叩头,哭丧着:
“皇后驾崩了!”
渐渐有了哭声,一会儿,合殿号啕大哭起来。
接着就有一个侍候皇后的官,大长秋太监走到殿前,大叫一声:
“皇后驾崩!六宫号眺,四海痛心!”
这就是把消息宣布到外朝去的意思,外朝的大臣和王爷们,就拜伏下来,也来大哭。
哀声一起,整座皇宫,本来夜夜笙歌的,顿时愁云笼罩,惨惨切切了。而下从此要废乐三年。
闹到亮,司马炎早回含章殿去了,明光殿连夜收拾,统体挂了白,六宫中的女人,连太监在内,都服了孝,没有一个例外。除皇帝外,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睡。
但是贾南风是能够安睡的,她去侍疾、送终,原是勉强的,尽了礼,做给人看而已。但最后终于有了上谕,要她回东宫休息,不要难为她,因为她的肚子又大了!司马炎想到有一点司马氏的精血在她身上,延续大晋国祚,这就是命脉所在。第一胎生了女的,第二胎该是生男的吧?
奉了上谕,可以不守灵,不送丧,贾南风躺着时也在想:这一胎该是男孩子吧?一定的,一定是的!她本来很妒忌妹妹贾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这妒意渐渐褪淡了。她觉得将来生出来的儿子,一定又白又胖,比韩谧要好百倍,他是太子的儿子,皇上的孙子,无论如何,是个龙种,一定比谁都强的,虽然他的父亲傻傻呆呆的,可是我并不傻呆呀!
她卸了装,脸上和脖子里的脂粉都已洗净了,那盆水白腻腻的,象浆汤一样。很久没有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现在要仔细看一看。于是坐起身来,宫女忙来侍候,明光殿的哀乐传进宫墙,随着秋风抑扬,她吩咐拿镜子,对着它打了一个照面,不觉大吃一惊,整个脸是焦黄的,而且皮肤起皱,活象一个老太婆。不,活象她的母亲郭槐,而且也是两只黄眼珠,于是发起狠来,把镜子一推,那个掌镜的宫女不防,身子一晃,几乎跌倒。
“不要!我不要!”
“换一面镜子吗?”
“我不要!不要我自己!”
宫女吓得退后几步。
幸而一会儿就平息了下去,贾南风躺在榻上,喃喃自语:
“死吧!死吧!人总要死的!我也不要人喜欢!”
哀乐一阵阵地传来。那宫女放好了镜子,又站在窗前的帘幕下侍候。贾南风瞥了她一眼,见她生得比自己白,面貌也端正,穿了薄的?衫,浅蓝色的,衬得她格外白。皇后最喜欢生得白的女孩子,给皇上选后宫,也尽选生得白的,看来,皇后是不会喜欢我的。不过现在也没有用了,即使不喜欢,人也死了,不喜欢又怎样呢?人活着就沾光,活着的时候要尽量沾光,否则,即使做了皇后,死了不就完了?
太医令程据的影子又在她眼前晃过,韩寿是生得好看,不过有脂粉气,女娘娘腔,程据才象一个男子汉。可惜没法子叫他看病,给她诊脉服安胎药的,只有宫里的老奶奶,奉皇后之命来的。没法子,进了宫,只得遵制,不过如果有大病,还是请太医,是不是由程据来,却没有把握,点名要他,似乎不便。他年纪是大一点,但好也好在大一点,一定比太子懂事得多……
贾南风揉着衣襟,觉得不耐烦起来,对宫女:
“怎么不话的?”
“娘娘要奴婢什么话?”
“你来东宫多少日子了?”
“今年端午后才来的。”
“怪不得面生,叫什么名字?”
“叫吴杏妹。”
“你知道我会杀饶吗?”
“奴婢不知道。”
“那就很好了。”贾南风,“乖乖地耽在这儿,有什么差错,命也没有的。”
“是了!”
吴杏妹已经失了色,嘴唇也白了,变得木口木面,刚才有一点儿自在的样子,这时完全消失了。可是她仍旧站在窗前的帘幕下,好象那儿是她的安身立命之处。而秋风又挟着西宫的哀乐吹过来,帘幕轻轻地飘起,把吴杏妹半个身子遮住了。
皇后大丧闹了五日五夜,贾南风奉谕可以不到,清清静静地在担心一件事。
贾南风没有见过杨男胤,不知这个新婆婆怎样,又不知哪一会进宫。
这她也在明光殿,皇后临死,对皇上讲的几句话,她也听得仔细,当时她站在太子的身后,太子离开床边只五尺地,太子打了一个呵欠,贾南风知道,这是失态的,在他背上轻轻地撞了一下,太子还回过头来,问她做什么? --
唉!真是蠢才,不管他吧,只要有一做了皇后,理他蠢才不蠢才,蠢才还方便些,想做什么就什么,可是只怕有个厉害的太后!好吧,厉害就厉害吧!倒要试试看,是谁厉害。
贾南风这样一想,就觉得神清气爽了。回头见吴杏妹还恭立在窗前,帘幕半掩着身躯,雪白的脸和手,却十分显眼,便对她冷笑一声,仿佛:你皮肤白有什么用?总是个贱婢!
忽然司马衷回来了,身上穿着孝衣,头上戴着麻冠,形容憔悴,到令前,把麻冠扯下来摔了,一头冲到贾南风那儿,叫贾南风的名:
阿时,阿时!\"
“殿下怎么不在西宫?”
“闹了几日几夜,烦死了!”、
“不能来的,要去守灵,父皇不高兴,外朝也会有人话。……”
“管他呢!累死了!我要来看看我的太子。”
司马衷坐到榻边,把耳朵凑到贾南风的肚子上,:
“喂!喂!太子,你话呀!你爸爸在这儿呀!”
照例太子到来,应该跪接的,但贾南风一直躺着没有动,这时便把司马衷一推,笑着:
“还不走,我要赶了!”
正着,殿外有人在叫:
“殿下,殿下,臣在这儿,接殿下去西宫。”
那是太傅李熹的声音,司马衷:
“不好了,老头儿来了!”
想躲一躲。
贾南风越发好笑了,低声:
“往哪儿躲呀?太傅又不会进来的。不如走出去训一顿,把他支开了。”
“不敢不敢,”司马衷忙,“他不训我就好了,还敢训他!”
“那怎么办?”贾南风,“还是乖乖地跟了他走吧!”
“为什么要跟了他走?要走也要坐一会。”
“好吧!那么坐吧!”
司马衷真的拣把椅子坐了,一动也不动。吴杏妹端来了枣茶,送上手巾,让他抹汗,还给他打扇。司马衷见了吴杏妹,就摸她的脸,摸她的手,吴杏妹也不笑,直了脸走开去。
贾南风已经虎起脸,这时才放松些。吴杏妹知道,太子如果动手动脚,在妃子面前,千万笑不得,否则有性命之虞,她早已记住了。
“殿下!”贾南风提高了声音,好象故意要让殿外的李熹太傅听到,“母后大丧,没有忧戚,反而嘻嘻哈哈,太失礼了!臣下都会看不过,不父皇了,将来还想做皇帝,君临万国吗?”
“自然想做啦!”
“想做就出去!”贾南风格外提高了喉咙,“跟太傅到西宫去守灵!要是不依,叫人拿棒子赶!”
贾南风的喉咙尖,她这一,殿外的李熹太傅听得清清楚楚,暗暗点头,觉得贾南风虽然凶恶,却也知礼。他从太监手里接过捡起的麻冠,准备太子出来时给他戴上去。
“一定要去的吗?我走得不对了。”司马衷。
“自然不对啦!否则怎 会赶你? 太傅也不会追你!”
司马衷没法,好象走投无路,无地容身的样子,:
“那就只得去了。”
慢慢走到殿外,李熹向他叩头,:
“愿太子尽人子之礼!”
“已经要去了,还什么呢?”
司马衷似乎很苦恼,李熹也很苦恼,给他戴好了麻冠,回明光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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