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的儿子司马遒立为太子,贾南风仍想法子谋害他。司马遍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危险,便不大读
书,有些佯狂的意思。
贾南风还是装假肚子。
她等妹子贾午的消息。贾午临盆,这一胎果然生了个男孩子,贾南风就叫太监董猛去抱过来。
但董猛不是抱,而是放在衣盒里,悄悄地运进中宫,从此贾南风卸下假肚子,是生了一个王子了。司马衷也不以为意。
司马衷四月中即位,八月中太子司马遹便立定,以何劭为太师,王戎为太傅,杨济为太保,裴楷为少师,张华为少傅,和峤为少保,都是一时之选。
这些人是朝臣议定的,杨太后也同意了,杨骏未便反对。贾南风以为从此可以暂安,但是董猛看出了苗头,对贾南风:
“这里面有个计算,东宫的官儿,就象一个朝廷,用的都是重臣。”
“这怎么?”贾南风问。
“教这孩子日理万机啊!结结实实学做皇帝,不用多少日子,就可以代替今上了。”
贾南风顿然省悟,:
“阿通做了皇帝,我这孩子可要吃苦了。”
“就是这话!”董猛,“太后常劝皇后,要好好地待太子,这也难怪,她自己没有孩子,把当今皇上当作儿子,自以为是正宫。皇后如今有了亲儿子,不同啦!”
贾南风点点头,觉得自己果然不同,连生四个女儿,终于有了一个男孩子,连平日起居也有了精神,仿佛在任何人面前,脖子都可以挺直。但是苦恼也时 切 于心了。孩子在面前,时时看到,也就使她时时想到不是她自己所生。自己不能生太子,不能做一个真太子的母亲,于是怀恨更深,滋生了复仇的情绪,萦绕不已。
“还有一件事哩!”董猛添油加酱地,“和太子游处的,全是张华他们的后代,学业有成,年纪都不了。不象从前,皇上在书房里,王爷、公主陪他,全是孩子,现在王爷、公主都插不进。”
“这是什么意思?”贾南风。
“一者可以关防严密,谁也不能近太子的身;二者那些辈得到了太子的庇荫,将来这些老臣归山,子息就可接上去扶持太子。”
“东宫真变成了朝廷!”贾南风。
“不过孩子总归是孩子,”董猛,“喜欢玩,皇后给他多打点一下就是了。”
贾南风忽闪着黄眼睛,不住点头,,
“得好。”
过了几,东宫里就发生一件事。太子在后园里,叫太监们搭个猪肉台,杀了猪,放在上面卖,叫太监做顾客,太子自己当秤,多少钱一斤,斩得丝毫不错。还拖了书房里的人一起玩。
玩得兴尽,才回去看正书,其实不过敷衍了事。何劭知道了这件事,也查不出是谁的主意,向司马通叩头,:
“殿下乃国之储君,学理万机,犹恐不及,这种屠沽贩夫的贱事,怎能去做呢?”
“太傅错了,”司马遹余兴未尽,笑着,“有道是君子不忘其本嘛! 我母亲出身屠夫之家,我的外公就是个杀猪佬,学学他的行业,有什么不好呢?”
“殿下此言诚是,不过也要有个节制,正经是在书房读书。”
“现在不是在书房里吗?”司马遒又哈哈大笑,“我省得的。”
此后就有太监对司马逼:
“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到自己拘束。”
“真是这样?”司马通,“这话早听人过了。”
“好话不厌百回听。殿下正在壮年,不当国,趁这个时候,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做了皇帝,象皇上一样,日日上朝,就没这样闲空了。”
“我也不闲空啊!一样要清早起来上朝,和大臣没什么分别。”司马遒,“有个差池,老先生还要话。”
“嗳!老先生话,为了尽责,皇上给他们封个官,吃了皇粮,怎能不报销呢?话自要由他们,头也由他们叩,来去,殿下还是太善心。”
“怎善心?”
“殿下不知用威刑。做皇帝的,使起性子来便要杀人打人,下才得畏服!”
“是这样吗?”
不过司马遹在老先生面前,始终不敢有什么乖张之处;杀猪斩卖的玩意,自有太监相助,仍在后园里闹个不完。又不知听了哪个太监的主意,索性把玩儿扩大,在西园里做个市集。本钱由他出,太子的月规五十万钱,随手赏赐,总是用完,因此:
“学外父做买卖也不错,可以填补填补。”
由太监出宫去收集葵菜、篮子、鸡、面等等,到西园里卖。
宫城里的后宫就有上万人,还有太监几千人,都是一伙一伙煮饭烧材。按御膳房专管皇帝、皇后以及后宫的膳食,每用大车装米面、蔬菜、鱼肉进来,用不到这种市集。粮食存在宫城西北角的太仓,由江淮等地运来储入,每要发出来;还要发给百官俸米。建春门内外,总是粮车塞途,而这一带的街市也最热闹,尤其是江淮粮船到达的季节,运粮入仓,更是车水马龙,喧嘈不堪。但是这些粮食发下来,碰到运气不好,霉的、烂的都有,不过凑个数,也得收下,搬回。而每日的蔬菜鱼肉,也不容拣选,除非和管事太监有点交情,才会挑好一点的发来。要趁心适意地炒几个菜,一般伙户,十分为难,只能将就着办。现在西园竟由太子来设个市集,倒是看对了行市,这不是玩儿,简直是大做生意。
这件事惊动了宫城,司马衷虽然知道,但他是无可无不可的。大臣啧有烦言,但也要来看看,见是公平买卖,由东宫太监们在做伙计,比之初一、十五广漠门内的宫市还有秩序些,个个称奇。
从城北的广漠门到大夏门的内城,宫观连绵,建筑得最为宏丽,住的都是得宠的后宫,赏赐不少,每当宫市,都舍得化钱,无非是胭脂花粉,金银饰物,丝绸布料以及日常用品,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要买每日食用的菜蔬鱼肉。
现在西园里有了这个市集,人人便。司马通却并不关心,只是好玩,玩过几,也就厌了,在书房的后园里,和太监骑马拖车玩儿。
贾谧听到了,也以为奇事,也要到东宫见识见识。
皇后是他的大阿姨,再加自己又承袭了贾充的公爵,宫城里直进直出;因为和太子是连襟,东宫更是出入无禁。他在西园打了一转之后,就去东宫。
太监见贾谧来了,便飞速去报给太子知道。
司马通和贾谧有心病,那是贾南风一手造成的。司马通一直不满他的妃子,王衍的女儿王惠风,便抑郁寡欢,他宠幸了蒋美人,倒是两无猜,十分恩爱,还生了一个男孩子;贾谧娶了王衍的大女儿,生得比她妹子好看,可是不曾有一男半女。司马遹这才顺气些。觉得毕竟有胜过贾谧的地方。
现在听贾谧来了,他便端端正正地坐了,专等他来叩头。在书房里,他是主,格局就象在正殿里一样,正中一张长案,是他坐的,边上十几张长案,乃是太师、太傅、太保等以及其他陪学的人坐的。乍然一看,只见排得密密的几案,
倒象一个大书房,但仔细一看,却和正殿里的秩序一般无二。
司马遹南面而坐,每在这儿读书,其实除太师、太傅、太保等人之外,东宫里的詹事、中庶子、中舍人、洗马等等,每只等太子上朝归来,倘不到正殿,也要来奏事,也就是受朝。这就是在东宫里学习日理万机的雏型。
他差不多一到晚坐在这儿,除非有事出去走动,弄自己的玩儿,中舍人、洗马、太监,甚至中庶子,也要跟着他,在旁侍候。
贾谧从未到过书房,现在入内,照例只是长揖,不肯下拜,从两人一起玩惯聊。有一次也是下围棋,贾谧和司马遒争子,闹嚷嚷的,成都王司马颖--司马炎的第十六个儿子、司马遒的阿叔,恰恰在座,见状就呵斥贾谧,:
“太子是国之储君,贾谧何得如此无礼!”
这一喝,把贾谧喝退了,贾谧去向贾南风哭诉,于是把司马颖遣出京城,做平北将军,镇守邺城,直到现在。
贾谧越发的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
司马通也不敢惹他,见他长揖不拜,只:
“襟兄来了,请坐吧!”
贾谧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可是一转眼间,不见了司马遹,詹事裴权去找寻,见他和几个太监在后园玩马车。
他叫太监坐在车里,策鞭飞跑,跑得起劲时,叫人把鞅勒弄断,车失控御,车上的太监就跌出来,撞了一嘴血,滚在地上,司马道笑得前仰后合,把贾谧来见他的事丢在脑后,冷搁着他,置之不理。
裴权看不过,不得不几句谏言。
“中宫很宠爱贾谧的,”裴权,“贾谧有不顺之色,不妨随他,如果一旦闹僵了,大事去矣!殿下该谦屈些,以防其变,更要广延贤士,用自辅翼。”
“算了算了!”司马通,“我好歹是个太子,他这样不逊,你还老套,都是废话!”
“贾谧有二十四友,潘岳、陆机、陆云、左思等人,都是一时文俊,殿下不想收罗一些人在手下吗?”
“要这些人做什么? 做文章吗?我最讨厌做文章,太师没,你倒来多嘴。”
裴权只得“是了”,不再开口。
司马通又换一个花样,把车子倒过来拉,用绳子拖着,叫太监坐在车辕上,策鞭飞跑时,就坐不稳,不免跌到地上,司马遹便笑,换了几个,有一个居然坐得稳,司马遒好象很失望,吩咐加鞭,叫喊着:
“加鞭!加鞭!快跑!”
坐在马后的太监便着力挥鞭,马更加跑得快,可是那太监紧紧抓住了车辕,不掉下来,那挥鞭的太监就骂:
“死人!还不掉下去?你不要殿下开心?不怕董公公杀你的头?”
那太监也是固执的,不怕颠簸,死劲地抓紧车辕,稳住了身躯。司马遒也急了,又叫喊:
“快割断绳子!快割断绳子!”
绳子一割断,那马向前冲,走了几十步就停了,可是那车仍旧直滚,失了方向,撞到了路边的假山石上,垮喇喇一声响,给撞烂了,碎木片也飞起来,那假山崩了一角。两个太监给抛到地上,恰恰下面都是碎石,都受了重伤,呻吟不起,其中一个,还给石块砸破了头,血流如注。
司马遒这才获得了快意,拍手叫好,忽然想起了什么,撩起袍子,匆匆忙忙走回书房,后面跟着大群人,吩咐大家不要做声,他独自轻轻地掩到殿后,走进书房,躲在屏后,在屏缝里看,见贾谧还没有走,正和何劭等人谈得起劲。
“……他对《汉书》颇有心得,现在请他请不动,一味谦退。”贾谧的声音,“有一日,定要他开讲一遍。”
“还做不做赋呢?”何劭的声音。
“没樱”贾谧,“那年做了《三都赋》,人人传抄,闹了一个洛阳纸贵,再来闹可不得了。”
大家笑起来。贾谧又:
“还有一件好笑的事。”
“有什么好笑的事?”少傅张华在。
“平吴之后,陆机也从江南来了,”贾谧,“他就想做《三都赋》,那时他的兄弟陆云还在江南,写信给他:
‘此间有个伧父,想做《三都赋》,他写好之后,拿来盖酒瓮罢了。’哈哈!”
“后来怎样?”何劭。
“后来陆机看了文章,自然叹服啦!”
司马遹回过头来,悄悄地对詹事裴权:
“你听听,尽是拉别饶裙盖自己的脚。讲《汉书》有什么稀奇?叫左思讲,也不是他自己讲,《三都赋》也不是他自己做的,给自己的脸上抹什么粉呢?”
“这篇《三都赋》也真是的,”张华在,“他的文笔,乃是班、张一流,读之者尽而有余,久而更新。”
“评论得对极了,”贾谧,“的确是好文章。”
“陆机近况如何?”
“很久没见。”
“他的兄弟陆云呢?还有好笑的毛病吗?”
“可不是!”贾谧,“啊呀!我还记得,当初入洛,见了阁下须上缠着帛绳,就笑不可仰。在东吴的时候,还有笑得跌到河里的事哩!”
“那是怎么回事?”何劭和张华都。
“死了父亲,……”
“就是陆抗。”何劭插了一句。
“对,是陆抗,”贾谧,“他戴了麻冠,穿了麻衣,一身重孝,送灵上船,走过跳板,在河里见到自己的影子,便大笑起来,笑得站不稳,竟跌到了河里去。哈哈……”
大家都笑了。张华:
“这倒没有听过,他一定是见到自己披麻戴孝的样子太怪,要从心底里笑出来,连哀戚之情也阻挡不住,我看陆云……”
“怎么样?”何劭。
“会长寿的,有赤子之心。”
“分明是笑疾,”贾谧,“是一种毛病。”
“是毛病,是毛病。”何劭。
“是毛病,看来还不轻!”张华也。
司马逼听得清清楚楚,一声不响,突然从屏后走出来。詹事裴权怕大家不防,太监又没作声,便叫:
“殿下驾到!”
大家一怔,赶紧恭身起立。司马逼一面坐下来,一面:
“襟兄还没走吗?”
“专等殿下,要请教宫中设市的出典。”贾谧。
司马遹笑起来,:
“宫市吗?你也读过《诗经》的,怎么不知道?”
“臣自不知。”
“好,你且听了。”司马遹便背诵起来,“‘凫鹫在渚,宫市来燕来处,尔酒既湑,尔淆伊脯,宫市燕饮,福禄来下。’这不是《凫鹭》的一章吗?宫市不但可以卖菜,还可以烧了熟菜吃酒哩!”
何劭和张华等人,都作掩口葫芦之状,禁不住 要笑出来,司马遹故意把“公尸”两个字改成了“宫时,算是出典,来抵塞贾谧的故意为难。贾谧一时瞠目,不知所语,只得:
“臣敬遵教诲。”
“还有什么话吗?”
“没有话了。”
“那么就请吧!”
把贾谧赶出去,张华做好人,:
“老臣代送。”
陪贾谧出来,到令门前,贾谧才把憋在心里的笑吐出来,大笑了几声,:
“少傅,你殿下赖皮不赖皮,这样窜改《诗经》也有的。”
“都是开玩笑的话,怎能作真呢?”张华,“王爷以后也省些话,就和气了。”
贾谧正色:
“大阿姨也一-向知道少傅是个好人,从来不曾损过皇上一句话。”
“这是应该的,为臣子的只有忠心,别的不该计较。”
“敬遵教诲。”
贾谧作揖而去。张华回到里面,司马通还在笑,:
“这贾谧肚子里有多少货色我也知道,倒来掂我的斤两,料他没好好地读过《诗经》,我这么一,他就呆了。”
司马通大笑,别人也帮着笑。
贾谧少不免到中宫,想诉他的大阿姨贾南风,却又吞吞吐吐;又东宫书房里,就是张华待他好,毕竟是有学问的老臣,其他不过平常。
“你的朋友怎么样?二十四友,到底哪一个最有学问?”贾南风问。
“潘岳不错。”贾谧,“文章好,先帝常常叫他做赋的,现在是太傅主簿,在王戎那儿当差。”
“那该好好照顾他。”
“不过这个差使,是杨骏提拔的,现在经常出入杨骏之门,也算不得心腹。”
“二十四友都这样吗?”
“可不是!”贾谧,“这些文人,只是依势,杨骏如今叱咤当朝,谁不要看他脸色呢?再则广陵王到底是太子,我不拜他,人家还要叽叽咕咕哩!”
贾南风忽闪着两只黄眼珠,默然不语,半晌才:
“潘岳的文才到底怎么样呢?”
“数他第一,”贾谧,“侄儿是明白的,大阿姨可以相信,就只有一件……”
“有一件什么?”
“只求财势,”贾谧,“石崇这个人,父亲做外镇,自己也做过外镇,也不知怎么弄的,刮了许多钱,听珊瑚树就装了一屋子!最近还在大造庭园,我们贾家比不上。潘岳也在他门下奔走,只要见到石崇出来,尘头方起,他就望尘下拜,直等到石崇身近,才站起来,为人就可想而知。”
“原来是这样。”贾南风,“那就不是什么良莠不齐,恐怕都是这样的吧?”
“那也不然,譬如左思,只是个书呆子,不过从众兴,闹在一起。”
“我有数了。”贾南风。
贾谧进宫时,讨了一个没趣,怏怏地回贾府。过了几日,太监董猛也告诉贾南风,朝事全在杨骏手
里,皇上全没有主意,不能这样闹下去。
“这我早知道,还有什么话要的?”
“东宫倒有些事,要禀娘娘!”
“有话就吧,吞吞吐吐做什么!”
“太子生病,从不叫程太医的……”
“这我知道了,东宫里防得水泄不通。还有呢?”
“现在要禀告娘娘的,就是他在宫里设了市集卖菜。”
董猛。
“唉!这事也早知道了。”
“奴才的是另外一层,贾公子受他的气。”
贾南风几乎跳起来,要问究竟,董猛:
“奴才不便细,召贾公一问就知道了。”
“早些日他一字也不提。”
“这是他的心,体谅皇后,有些话出来不便。”
于是贾南风急召贾谧进宫,问他可有这话,贾谧:
“樱”
“有什么话,你要从实。”
“来就长了。”贾谧,“他在宫里营市集,赚了不少钱,他的月钱有五十万,总是不够,一直要借支,这些钱哪儿去了呢?他蓄私财,买田产,结人,就是为了准备对付我们贾家。他还:‘只等皇后万岁之后,我就要当他们是鱼肉,任宰任割。’我前些到西园,看到卖肉的肉台,用雪亮的斧头劈猪骨,想到了这些话,就心惊胆战。侄儿真是担忧,一旦皇上若然宾,他居了大位,就会杀了侄儿一门;把大阿姨废入金墉城,真是易如反掌啦!不如早早想个法子,要防卫自己啊!可是又不敢,憋在心里许多日了。”
贾南风的黄眼珠一动也不动,呆了好一会,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竟有这等事!”
“侄儿的,句句是实。”
“怪不得董猛这个奴才一句话也不敢透出来,你们只是瞒着我。”
“有什么法子呢?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呀!”
“什么大逆不道,这个混帐种子才是大逆不道。”
从此以后,朝内朝外,就起了流言,太子如何不德。
有的人知道那是贾家传出来的,推详缘故,料来贾后要废太子,于是更加沸沸扬扬。
贾后母郭槐,正在生病,她生的是老弱病,有点象风瘫,但不算严重,扶床摸柱,自己还勉强走得几步,不过人逐渐消瘦,在眼前见到许多鬼。这几病势有点严重,惊动了宫里。
贾府门前车水马龙,不但贾南风来了,太子司马通也来了。司马遹一直以正宫为母,平时每日到中宫向贾南风请安,即使不交一语,这礼数不曾懈怠。
郭槐乃是外婆,如今有病,照老例又须尽礼省视。
到了房里,叩过头,请过安,恰巧进汤药,特地由司马遹捧了进给郭槐喝。
贾南风坐在帐后,一一看在眼里,太子后面跟着詹事、中书舍热一群人,在那儿辅导进退,礼数一点不差,恨在心里,默默地一言不发,谁也不知她就在暗角里。
司马通拜辞后,贾南风才走出来,在母亲面前,脱口就骂:
“混帐杂种,还到贾府来装神作怪!见到他就生气!”
“啊呀!怎能这样话的?”郭槐倚在枕上,气喘吁吁地。
“这种人怎能做太子?”贾南风,“在宫里杀猪卖,分明是个贱种;又积了钱去买田地,养死士,图谋不轨,大晋要亡在他手里的!”
郭槐咳了一阵嗽,叫侍儿扶她坐直了,歇了一会,才叫贾南风的名,:
“阿时,我早对你过了,你要好好地对待太子,你是正宫,不是你所生,也是你所生,他如今长大成人了,过些日子,做了皇上,你便是太后,有什么不好?再就是你现在生个太子出来,养到长大,要多少日子?现成的皇太后不做,却指望自己的血肉,却不是太固执了吗?你 娘就要死了,你不答应我这件事,我死了也不会闭眼睛!”郭槐一面喘气,一面,连眼泪也流了下来。临了又,“不要叫我们贾家灭门才好哪……”
贾南风见状,知道在母亲面前,出言任性,惹了祸了,急忙跪倒,也哭泣起来,:
“阿娘不要生气,女儿一定遵你的意,听你吩咐,要好好地对待太子……”
郭槐见她跪下,忙叫侍儿扶她起来,抓住她的手,叹息着:
“唉唉!你是皇后,做娘的怎么承受得起啊!这不是叫我折福吗?你记住了,你的妹妹,还有赵粲,只会帮你倒忙的,她们有什么识见啊!千万不要信她们的话……”
过了一,郭槐咽下最后一口气,寿终正寝,死在贾府老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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