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傍晚,我约吴大明在‘城东品茗’203包间见面,还买零夜宵。吴大明刚坐好,我想起汪世真派来的所谓高医生,我试探看是不是吴大明,于是我:“我约的医生还不来,把我等得着急。”
“表叔:你身体怎么了?”吴大明关心道。
“我最近颈椎炎发了。”我把脖子扭几下,看来吴大明不是老汪指的高医生。“不严重,你还是接着过去的事。”
于是吴大明接着回忆。
城东镇新征用地,西边太阳火辣辣照着围墙施工场地,赵中五兄弟都在工棚里闲得无聊,主要是缺河沙无法施工。孙西和周北愤愤不平,想发牢骚,却被李南示意制止。赵中在木板床上盘腿打坐,既像军人又像道士,表情木讷。钱东坐在凳子上安静看书。
李南带着孙西和周北走出工棚,在门边回头:“队长:我们撒尿去!”
赵中:“嗯,不要走远了。”
“好!”三人异口同声。
三人撒完尿回来,忽见一辆装载着河沙的翻斗卡车开来。
卡车下来赛世宝,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司机。赛世宝大约四十五岁,中等胖子,嘴角下边有颗带毛的大黑痣,脖子上总是挂着一串黑色佛珠。他穿着花白短袖衫,摇晃着寸发大肥头,手摇‘福’字扇,喜笑颜开地喊:“赵中兄弟!赵中兄弟!”
“你想干啥?”孙西粗声大气问,身后的周北瞪着眼睛,捏紧了拳头。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别那么紧张!快叫你们大哥出来,对你们有大大的好处。”赛世宝笑道,收拢纸扇指了指身后的卡车。
赵中和钱东从工棚出来。赵中看样子不像是坏事,于是问:“赛老板有何贵干?”
“我是来赔礼道歉的。”赛世宝指着卡车。“上周,我的兄弟不懂事,把你兄弟伤了,我表示道歉。这一车河沙算我公司的赔礼,请恕罪!”
赵中原来估计赛世宝只是来和的,没有想到他送来一大车河沙来,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高忻不知什么才好。钱东顶下眼镜看了看,感觉是好事,立马对愣着的赵中肘了一下。于是赵中结巴地:“这,这怎么好意思,没有想到,没想到赛总,如此大气!我们照价买就是了,不必赔礼。”
赛世宝扶着赵中肩头:“买没有问题,兄弟要好多给好多,只要你一个电话,准时送到。这赔礼要收下,算是给我一个面子!”
李南问:“那你们还涨价吗?”
“不涨了,按上面规定,价格封顶了。”赛世宝看似爽快,其实心里憋着气。“实话,按上面规定的价格,我要亏本。但对你们,我亏本也要卖,而且保证斤两不少。”
孙西捏着脑袋,斜视着赛世宝,用指掏着耳朵:“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赛世宝知道孙西还在记仇,装作没有听见,把纸伞甩开摇着,捏着嘴角下边黑痣,显出豁达姿态。赵中对孙西训斥道:“三弟别瞎扯!”
赵中接着对赛世宝:“不过,你突然这样,让我都不太明白!”
“赵老弟不愧是赵兄弟,深藏不露,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赛世宝显得有点谦卑。“尽管你真人不露相,但只要我大哥发了话,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没有多少见识,但知道义气二字,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赛总得好!”赵中高欣。“兄弟们:鼓掌啊!”
大家鼓掌几下,周北这才把拳头松开,刚要拍掌,却见大家拍完了,就把手收回来摸出手机,看他喜欢的《猫和老鼠》。
卡车开到工地上倒沙,李南和孙西去拿铁锹刮沙。孙西见周北傻呆呆地原地不动,走去拍了一下周北的脑袋:“你又呆又懒,就像猪八戒一样!”
周北这才明白,傻笑着,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把手机揣进裤兜,屁颠屁颠跟着孙西,就像猪八戒跟着孙悟空一样。
倒沙的时候,赵中和钱东请赛世宝进工棚坐在木板床沿,给他递烟递水。
赵东为赛世宝点燃香烟问:“斗胆问一下,你大哥是谁?”
赛世宝吐口烟雾,拧开矿泉水大喝一口,抹着嘴,神神秘秘地笑问:“那你大哥是谁?”
赵中摇摇头。
赛世宝也摇摇头:“这就对了,大哥就是贵人,大哥就是大树,你我只晓得跟着大哥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其他的不必过问。”
一支烟的时间,一卡车的沙也倒腾完了。赛世宝坐上卡车副驾驶位置,对赵中:“我们好久聚一下。”
“好吧!”赵中。“再次表示感谢,慢走!”
赛世宝走远了,几个坐在工棚里,满脸喜悦,东拉西扯。李南:“我们大哥是个福帅,逢凶化吉,难怪爱盘腿打坐,不知念的啥经。”
“念得等待经,久等必有一善。”赵中开玩笑道。
钱东把一本旧书合上,也来凑合道:“在困境中,安静等待往往是最好的对策。《易经》中有个困卦,解释出来就是,人若遇到困难,只要应对得当,反而会吉利;若应对不当,就会越来越困难。”
孙西指扶着钱东肩头笑道:“二哥就这样耐心等待,等到七老八十,嫦娥就会飞到你身边。只怕那时,你就只好七摸八看九叹气!”
几个哈哈笑起来。周北看着手机里面的《猫和老鼠》,憨笑道:“猫儿对老鼠,就是七摸八看九叹气。”
孙西对周北的头拍了一下:“我叫一条你总想到野鸡,我叫一筒你总想到大饼,你怎么不输钱嘛!”
周北摸着脑袋咕噜道:“你打麻将尽是乱喊名字,那我明明要杠八筒,结果你打八筒喊成猪奶奶,弄得我错过了杠牌。”
孙西嘲谑道:“哪里是你没有反应过来,分明是你想到猪奶奶去了!”
几个一阵嬉笑,把周北笑得更加懵懂了。钱东对周北安慰道:“我教你一招,人生就如一场赌局,不要太相信别人的啥,要自己睁大眼睛看堂子。”
赵中在床头把盘腿松开,轻松愉快道:“通知明复工!”
当下午,警局案情分析室,副局长武带山组织召开案情分析会议,他和许国良坐在椭圆桌的上方。
武带山约五十岁,穿着二级警司的警服,长得牛高马大,一副长脸,即使笑,也像是马着脸一样,看起来很威严。武带山话声音就像木槌砸在地上,浑厚沉重。
许国良约四十五岁,是刑警老队长,警衔与武带山一样。许国良牛高马大,面容和善,嘴皮很厚,不善言辞,即使批评人也只是三言两语,点到为止。
椭圆桌上方是投影屏幕,此时还是空白一块。椭圆桌左、右、下方还有十多名干警,才调来的李智来坐在最下边。大家都穿着警服,庄重严肃,因为大家对武带山比较害怕,而对正局长陈立煌不太害怕。现在,陈立煌去省委党校学习去了,所有工作都由武带山负责落实,陈立煌只是远程遥控。
自从陈立煌去学习后,武带山本想展示自己的才能,但因被陈立煌拿捏惯了,感觉啥事都要请示陈立煌。不过这也难怪武带山,陈立煌只是半脱产学习,许多事若不向陈立煌请示,也不过去。今早得知一桩盗窃大案发生,武带山独自思索好久,拍了不知多少次脑袋,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感觉自己太愚钝了。武带山自己明白,他以前没有独自侦破过什么大案,只晓得在领导指挥下,指东向东,指西向西。他觉得自己唯一优点是:知道破案不是他的长项,只好让能者立功。也许正是这个优点,武带山尽管总是马起脸,话像棒槌夯土,干警们还是很喜欢他的。
武带山挺直站起来,一脸沉重:“各位同志:今早获报,城东镇北村20万元土地款昨晚被盗,许多村民正在等着领取,弄不好会引起群体上访事件。因此,此案事关重大。警局得到报案后,许队立即带领干警去现场查看了。大家都知道,我不擅长分析,只好召集大家来,群策群力,争取早日破案。下面由技侦队林副队长介绍案情!”
“是!”只见一位两颗星女警,从椭圆桌前边右侧电脑边站起来,显得亭亭玉立,英姿飒爽,俊俏非凡。
这就是警局着名的“一级警花”,名叫林丽。她身段像一位专业舞蹈演员,美貌如画,以至于让许多追求者不敢奢望。林丽寝室里挂着她的一幅艺术照,就是穿着黑色舞蹈装,上身往后弯曲,几乎达到90度,令人称赞不已。林丽身材优美,是从锻炼来的,她母亲一直希望她成为艺术型人才,不希望她当警察,但她母亲拗不过她父亲,更拗不过女儿的志向。
林丽右手拿着遥控器,指向屏幕。大家纷纷看着林丽,有两位男警官看着林丽,眼仁都快溜出来了。一位是刑警一组组长王强,两颗星,大头,大眼,大屁股,看林丽就像看到上的一颗明星;一位是一组组员胡明,头,眼,屁股,看林丽就像看到飞翔的鹅。
特别一提的是胡明,他个头儿一米七,是男警中最矮之一。胡明不仅具有三体貌特征,性格也很特别。胡明常常嬉皮笑脸,爱怪话,喜欢自吹,敢与局领导唱搞笑的对台戏,故影胡怪嘴”外号。胡明缺点多,但优点也多,武带山对他评价很直接,是五五开,听起来有点像骂人,但胡明没去细想过,也没有听到哪个解过。胡明的主要优点是工作积极,机智勇敢,身怀开锁绝技。胡明同李智来一样,穿着一颗星警服,也没有女朋友。胡明心中最艳羡的就是林丽,可林丽却对他不屑一顾。
林丽用遥控器切换画面,定格在财务室一角。她清脆地:“据报,5月20日下午,该村财务会计和出纳二人将取回的二十万元放入保险柜,准备第二对村民发放。第二一早,他们发现财务室门锁被撬,保险柜不翼而飞。于是他们立即报案,并保护了财务室现场。经初步勘验,除了会计和出纳留有痕迹,没有发现其他饶痕迹。据了解,5月19日,许多村民云集村委会,要求立即发放土地征用费,该村廖主任当即表示,最多不超过三就发放。村委会安有三个监控,但均未入网,其中财务室有一个,村委会院坝两根水泥电杆上各有一个,但没并入网监控,而且监控设备全被盗走。情况汇报完毕。”然后她回到原位坐下。
“请许队提出看法!”武带山。
许国良清了清嗓子,:“我认为:第一,是惯犯作案,且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第二,作案人为团伙作案,因为保险柜有85公斤,一般情况一个人很难搬走。第三,作案人中,必有一个善于攀爬电改,且带有攀爬电改工具,因为案发当晚一直在下雨,徒手攀爬几乎不可能。汇报完毕。”
武带山扫视其他人:“其他同志有什么看法,请发言!”
“我两句。”刑侦一组组长王强,信心满满地。“我赞同许队的看法,不过我补充一点,不能排除监守自盗的可能。”
许多人愕然地看着王强,有的偷偷发笑。胡明瘪了瘪嘴,对旁边一个叫王红的女警悄悄:“我去过现场,那男会计是个矮胖子,他能搬动保险柜?他能爬电杆?他是惯犯?女出纳弱不禁风,难道她是燕子李三的师妹?”
王红用脚把胡明踩着,还把脚后跟抬了抬。胡明把脚收回来,对王红嘟了嘟嘴,轻声:“翘嘴:难道你没有长嘴巴吗?总爱动手动脚的!”
“不要私下议论,开会严肃点!”武带山马脸道。“还有哪个要,请尽快!”
“我。”刑侦二组组长宋生。“作案人应该开有车,偌大一个保险柜,若没有车,很难运走。因此,可以调取当晚沿途监控,查找可疑车辆。”
宋生两颗星,五官巧匀称,像是韩剧中生,俊俏面庞,话声柔和亲切,化妆侦查是他的强项,尤其擅长装扮成美女。有次警局文艺表演,宋生扮演杨贵妃,演唱李玉刚《新贵妃醉酒》,他刚从幕后优雅出来,台下掌声响起;他刚用女声唱到‘爱恨就在一瞬间’的时候,台下掌声如雷,还有许多尖叫,胡明还把拇指和食指伸到口里,歪嘴一吹,可惜没有人听见他的口哨。
许国良笔挺站起来:“被盗那晚一直下着中雨,再加通往村委会都是水泥地,因此,在通往村委会的路上,我们没有发现车轮痕迹。”
林丽接着:“村里道路没有网监控,附近主公路上前后两公里内也没有网监控。因此,即使作案人用车辆载运,也难于发现。我们调取了该村附近主公路案发当晚监控,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武带山:“赞成本地人作案的请举手!”
下面多半举手,少数人也慢慢举手,最后都举了手。
“李智来在不?”武带山大声问。
“到!”李智来笔挺站起来大声回道,许多人都朝他投来目光。许多干警知道李智来原来是玄河镇派出所户籍警察,组长王强对他爱理不理,让李智来坐着冷板凳整理文字材料。但胡明觉得李智来比较顺眼,主动同李智来套近乎。胡明心想,要是王强万一没有调走,他也好多一个帮手。
武带山还没有单独和李智来谈过话,他只是听副县长高玉虎在电话里,李智来是徐世纪的远亲,是公安大学学刑侦的。武带山看李智来独自沉默,偶尔皱眉,额上一道横纹非常明显,心想,乱而静思者,再差也有三分。于是武带山带着期待目光对李智来问:“你有何看法?”
“报告武局:此案很好破!”李智来语出惊人。
许多人窃窃私语:
“赖哈莫打呵欠,口气不。”
“挺英俊的,估计泡妞是把好手。”
“据是徐书记的亲戚,莫非野鸡要变凤凰?”
“难怪不得武局单独点他名呢!”
“你瞧瞧,‘一级警花’看他那眼神,王强要喝酸梅汤。”
“请大家安静!你们瞧瞧自己,还像警察吗?”武带山生气道。
武带山似乎看到了一颗启明星冒出,把目光集中到李智来身上,眼里放着希望的光芒:“怎么个破法?”
“武局:请允许我单独向您!”李智来。
武带山把李智来招到一边,李智来对武带山附耳低言。武带山一边听,一边点头。他喜形于色,让大脚趾都能想到,这李智来一定出了啥妙眨
武带山春风满面地回到座位,露出难得的笑容:“会后请许国良、宋生、李智来马上到我办公室。散会!”
武带山没有叫王强去,因此他感到很失落。不过这也不怪武带山,是王强马上要调往市公安局,这几正在办调动手续。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会场,林丽忙着收拾电脑,王强凑上去要帮忙,却被林丽谢绝道:“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王强厚着脸皮压低声音:“只要你愿意,也可以调去。”
林丽鄙视了王强一眼,挥手示意叫他离开。
王强无趣,只好悻悻而去。
站在门口的胡明偷着笑了一下,带着乐哉的心情离开。
当晚上,一轮圆月从东山升起,繁星稀疏,暖风习习。宋生驾着一辆黑色轿车,载着许国良和李智来,他们都穿着便衣,向城东镇北村开去。
宋生把车停在北村一组附近停住,三人下车朝山坡一户人家走去。这家没有院墙,是一个比较简陋的土墙平房,长三间带转角。左边纸糊的窗户漏出暗淡的灯光,许国良声问宋生:“他家有狗不?”
“没樱”宋生摇摇头。
三人在窗户边猫着,宋生伸头从窗缝里觑,看见一个年龄三十七澳男子,坐在床上玩手机,手机发出光怪陆离的电光和恐怖的砍杀声。
三个碰头商量一阵,然后宋生轻轻敲窗户。
“哪个?”里面问。
“宋生。”宋生压低声音回道。“乔贵你出来一下,有急事!”
乔贵还没有老婆,瘦个子,尖嘴猴腮,一双眼睛,犯过盗窃罪,劳改时学了一门贴瓷砖的手艺,是宋生发展的线人。乔贵轻轻把大门打开,月光下看见三个人,立马紧张起来,轻声问:“宋警官:你们要干啥?我又……”
宋生立马把他嘴捂住,低声:“不要紧张,有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会给你报酬的!”
乔贵定了定神,伸长脖子问:“啥事?”
宋生对他附耳低言一阵。
然后乔贵把堂屋灯拉开,乖乖地戴上手铐,突然一边与警察拉扯,一边大叫道:“你们乱抓人!我又没犯法!为啥胡乱抓人?妈!妈呀!”
一会儿,他瘦骨嶙峋的母亲走到大门边,隐约看见乔贵被三人押着,还在摆动叫屈。于是她跪地大哭道:“啊!我儿现在改好了,没有犯法,为啥抓他?”
这母子俩一阵哭闹,引来许多村民来看热闹。他们有的拿着手电筒照射,有的认识许国良和宋生,就议论纷纷:
“警察来抓乔贵,集体款肯定是他偷的。”
“难怪得,乔贵才买了新手机。”
“他昨还买了一包卤肉呢!”
“越劳改,越难改,狗改不了吃屎!”
“走,我们去捶他一顿!”
几个男村民上来要打乔贵,被警察拦住。许国良大声:“乔贵还是嫌疑人,谁打谁犯法!”
乔贵被强行带走,消息在北村不胫而走,家喻户晓。
当夜里,宋生把乔贵拉到警局招待所过了一夜,还给他买了一包烟、许多卤肉和啤酒。第二上午,宋生又把乔贵送到北村附近。乔贵回到村口,就开始撒酒疯。他一手拿着一瓶啤酒,一手拿块卤肉,边吃边喝,边走边骂,那骂声刺耳:“哪个舅子看到我偷了集体款?乱咬饶,要烂嘴巴,要得口腔癌!生儿没有屁眼儿!”
村民见状,个个站得远远的,没有哪个搭理他,只当疯子路过。快到他家的时候,他母亲赶来,拉着满脸委屈的乔贵,边走边叫骂:“乱嚼舌头的,有种的再去告!自以为清白,只是没有抓住罢了!你们那些红砖,有几块不是从开发区偷来的?”
当下午,乔贵出门伸了一个懒腰,带着愉悦心情,向下面走去。他母亲在地里远远地喊:“贵儿:你还有脸出去吗?”
“妈:我接到一个活儿!”
“儿啊,他们若在乱,你就想到你脸上戴着脸壳子!”
乔贵边走边:“妈:我晓得,反正话又不贴脸!”
乔贵刚走到镇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乔贵:最近发了吗?”
“哪个?”乔贵问。
“我是李三啊,北村五组的,我们还一起在当过拖娃,搞忘了吗?”
乔贵想了想,回道:“想起了,你是李福禄,最会爬窗的李猴子。”
乔贵记得,十多岁的时候,他和李福禄在太平镇煤矿下过苦力。开始他们都拖煤炭,后来李福禄会攀爬,就去挖上夹层的煤,有时候直接挖到地面上,作为井下通风口,故称“窗”。这工种风险非常大,没有攀爬本领难以胜任,所以收入比当拖娃高几倍。李福禄比乔贵大三岁,是个子不大,但体力很好,脑袋灵活,在煤矿挣到钱后,买了一辆二手货车跑运输。后来他承揽过乡村架设电改业务,但没有搞多久。近年来买了一辆1.5吨的工具车,帮一些修理厂专门在路上换轮胎和电瓶,所以他家在五组还算比较富裕的。
“喔,李哥。有啥事?”乔贵突然尊敬起来,也许是讨顾主欢心的缘故。
“乔贵:好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呢!”
“想我?我又不是美女。到底啥事?我正闲着没事干呢!”
“是这样的,我要把灶台美化一下,想请你来贴瓷砖。”
“那我来看看!”
“你先带个卷尺来估算一下,合适了我再去买材料。”
“好的,我马上来!”
李福禄家是个独门独户,处于山坡上乡村公路边,车子能开进院子。乔贵一敲大铁门,里面恶狗发出“轰轰轰”叫声。
乔贵跟着李福禄进入院坝,一条恶狗拖着铁链扑腾狂叫,乔贵害怕,就从一辆工具车一旁绕道过去。
“不许叫,这是朋友!”李福禄对狗喝道,并摸着狗指指乔贵。
这狗似乎听懂了,马上就不叫了,摇着尾巴。李福禄带乔贵进入厨房,用筷子在碗里夹块瘦肉递给乔贵:“你去喂狗,他以后就不会咬你了。”
乔贵回到厨房对李福禄:“你这狗真乖,果然不咬我了,还摇尾巴。”
李福禄对乔贵:“这灶台瓷砖不好看,准备换新的,你估算一下需要多少瓷砖,多少水泥,多少工钱,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我相信你不会乱来的。”
乔贵看灶台贴着白色瓷砖,只是不太规整。于是他带着羡慕的口气:“发了财就是不一样,这么好的瓷砖还要换。”
李福禄笑道:“人家换女人如同换衣服,我换下瓷砖有啥稀奇!”
那也是,乔贵是个明白人,他再傻也不能傻到有钱不挣的地步。于是他淡淡一笑,摸出卷尺量了一阵:“按六平方米买瓷砖,规格型号你自己选,一百斤的特种水泥,河沙两百斤,算三工钱,一共1200元,因你我是老熟人,就算1000元。”
“那好,就按你的做。”李福禄。“你看啥时候来做,我好准备材料。”
“李哥:我这几都可以。”
“乔贵:我明后备料,备好后通知你。”
“好的。李哥:我就回去了。”
李福禄把乔贵拉着:“你慌啥?我们好久不见,至少碰一杯嘛!”
“好吧!”乔贵。“简单一点,就在你家里整一两个菜就可以了。”
“可惜我老婆不在家,她带娃回娘家去了。”李福禄。“我不会弄,干脆出去随便吃点。”
李福禄着就拉乔贵走,乔贵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我想上厕所,今有些拉肚子。”
李福禄对乔贵指着堂屋:“从堂屋进去,打开后门就能看见猪圈屋,你在那儿将就一下!”
乔贵显得有点不情愿,看着他家楼房,本想去楼房卫生间享受一下。李福禄看出了乔贵的心思,解释道:“这两引山水的管子堵塞了,还没来得及疏通。”
乔贵只好捂着肚子,穿过正堂屋,打开后门出去。
乔贵上完厕所回到正堂屋,对站在大门边的李福禄:“我们这行有个规矩,需要给家神作个揖,图个吉利。”
李福禄指着墙上的“地国亲师”神位,玩笑道:“那随便,三拜九叩都可以。”
乔贵站在家神前躬身站着,双手合一,神神叨叨,眼珠子左右移动。
乔贵走出堂屋,李福禄把门锁好,拉着乔贵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到镇上要走半个时,还是开车去。”
“李哥:等会儿你喝了酒,不怕查酒驾吗?”
“乔贵:你放心,我们就到北巷子李红烧餐馆,没事的。”
李福禄带着乔贵进入餐馆,从下午五点多喝到开灯,两人均是面红耳赤。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的都是过去的事。到了该分手的时候,李福禄突然压低声音问乔贵:“听你的手又在发痒了,被警察带去盘问过?”
“哪个瞎的?”乔贵生气得脸上更红。“居然传到你们五组来了。”
“乔贵: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警察问了你啥?”
乔贵醉眼迷离,舌头僵硬地:“就问我,偷了没有,还能问啥?都怪哪些,乱嚼舌头!”
李福禄似乎没有多少醉意,迎合道:“那是,那是。所以啊,再穷也不要偷,不然以后人家掉一根鸡毛,也要怀疑你。”
乔贵嘲谑道:“也奇怪,村里那么多老婆被偷了,就不怀疑是我偷的!”
李福禄大笑道:“哈哈哈,人家晓得,你只会偷东西,不会偷人。”
乔贵最后起身对李福禄拱手道:“谢了,今到此为止,改日我请你!”
完,乔贵拿着半瓶歪嘴,左脚敲右脚走出了餐馆。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李福禄斜靠在门边问。
乔贵打着酒嗝,回转身来,像是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最后他回头含混不清地:“你,你也喝醉了,送我,送我上西呀!”
就在这晚上,李福禄开车刚回家不久,几个警察突击搜查李福禄家,首先在堂屋发现了攀爬电改软梯,然后在茅房边藏里,挖出了被撬开聊保险柜和监控设备。面对铁证,李福禄只好供认不讳,并且交代了另外一个同伙。这个同伙是他的亲舅子,正急需十多万元嫁妆费。这两人以前都没犯过案,群众口碑也不错,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
此案神奇告破,李智来的“神探”美誉,传遍谅康。
不久,因王强调走后,李智来当了一组的组长,很快晋升为一级警员,肩扛两颗星。
欲知后事,请继续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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