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李智来吩咐胡明和王红闸门蹲守，主要观察施度纪窗口。胡明开始有点不情愿，被王红戳背讥讽一句，一个大男子，腰间还有硬家伙，难道还怕鬼吗？
李智来明白这两位的心思，淡淡一笑：“我了解胡明，他不是个胆鬼。”
胡明突然对李智来附耳低言：“还是组长了解我，我不怕鬼，我就怕王红掐我，她指甲又长又尖，可厉害啦！”
王红猜到胡明在她坏话，又戳他背：“像个长舌妇一样啰唆，万一施度纪这会儿回寝室了，岂不耽误大事？”
李智来装着不懂，下车把后备箱打开，抱出两件大衣分别递给胡明和王红，露出神秘的笑容：“若还嫌冷，你们自己想办法！”
胡明和王红各自抱着大衣向后山猫腰走去，胡明回身拉着王红的手，压低声音：“你这手还挺柔软，挺暖和的！你听出组长另外一个任务没有？”
王红声问：“啥任务？”
“叫我们抱团取暖！”胡明了就松开王红的手就跑，生怕她掐他。
王红赶快追上，差点跌倒，胡明眼疾手快，回身把她扶住，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转眼来到清明节。这上午，李智来和林丽游览西山，爬到无底洞口，二人回首眺望，东边朝霞犹如金凤，托起金色的太阳。林丽指着朝阳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我愿是一只金凤，托起我心中的太阳，把我的青春与热血，洒在德康的蓝上！”
“你的感想，充满诗情画意，还带着革命青年的激情。”李智来赞美道。
林丽戳了他额头一下：“我才不像你呢！你看你这一根弦，越来越明显了。不要老是想到工作上不愉快的事。”
李智来最近工作的确不愉快，首先是赛世贵一案，在局长陈立煌遥控指挥下，宋生只好草草结案，过检交由法院，判了五年；其次受到陈立煌严肃批评，李智来擅自带队去九大酒店检查，惊动了施度纪，才导致施度纪潜逃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看在徐书记的名下，暂时免予处分，以观后效。
“我的确想不通，赛世贵一案存在诸多疑点，怎么就结案了呢？”李智来阴沉着脸。
林丽安慰道：“我的一根弦：你就不想想，若有了新的证据，不是照样提审吗？”
“那也是呢！”李智来心情好转起来。
“你看，那好像是徐书记他们！”林丽指着下边。
李智来前倾一看，见徐世纪、吴大明、罗毓芬、龚长春、安监局的王育恩、便衣警卫张明。他们走在乡村公路上，都穿着各式各样的春季休闲服。
罗毓芬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外面穿一件红色开衫春季毛衣，脚穿一双白色休闲鞋，显得高雅迷人。罗毓芬去年冬来到德康，由旅游局干部陪着做了一段时间旅游宣传策划调查。今年三月中旬，她再次来到德康，做最后一次调查。徐世纪对罗毓芬的策划方案很满意，感到既有创意，又便宜，两个宣传项目收费不到二十万元。罗毓芬每次来德康就住在清源大酒店，她的开销很大，其实她在德康是在做亏本买卖。作为负责徐世纪安全的张明，总觉得罗毓芬有什么目的，所以对她保持着高度警惕。今早上，张明开车去周转房接徐世纪，看见罗毓芬在周转房外面街一家店里吃早餐。当他把徐世纪接出来的时候，罗毓芬在街上向他们招手。徐世纪只好叫停，问她何事。罗毓芬娇里娇气：“穷书记：今是清明节，你们到哪里去玩，能否带上我？”徐世纪回道：“我们去西山。”罗毓芬：“正好，我顺便去西山看看，因为主题歌词还没有写好，正好去找找创作灵福”徐世纪爽快答应了。罗毓芬上车要进入后排座，被张明指着副驾驶位置冰冷地：“请罗老师坐前面，视野开阔些！”罗毓芬知道张明一直怀疑她，显得有点尴尬，只好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位置。
张明留着寸发，单眼皮，总爱穿着一身看似特警的衣服，总显出一张冰冷的脸，总保持警惕的眼神，尤其是看到罗毓芬，更是如此。所以罗毓芬不敢正面看他，感到有些压抑，有些紧张。
吴大明特意看了看身后的王育恩，见他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走在山路上显得有些飘。昨吴大明好不容易找到王育恩的电话，吴大明自报家门，然后徐世纪邀请他清明节游览西山，可王育恩却自己只是一根葱，经不住领导随意掐。后来经吴大明郑重其事反复劝，他才勉强同意的。他今穿着红色运动服，戴着白色长撮帽，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右手居然捏着两个核桃，边走边搓，更显得玩世不恭。
徐世纪穿着黑色运动服，白色回力鞋，像个运动员。李智来高兴喊道：“徐书记！”
几人看到李智来和林丽在向他们热情招手，徐世纪招手道：“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到山顶上去！”
“你们不看无底洞吗？”林丽问。
徐世纪笑道：“那无底洞太深了，就像人心，一时看不穿，以后慢慢看吧！”
李智来高胸拉着林丽：“走！”
李智来和林丽下来，徐世纪打量着李智来：“看你瘦零，要劳逸结合哈！”
“他就是——就是受零挫折。”林丽。
徐世纪边走边：“我知道，不过受点批评而已，不要挂在心上！做得越多，错误也越多，当然挨批评也越多嘛！”
走到一个亭子间，大家坐在栏椅上休息，有的喝水，有的抽烟。王育恩本来揣着烟，他从裤兜摸出了一半又揣回去，对徐世纪嬉皮笑脸：“徐书记：能给我一支烟吗？我想过过县委书记的瘾。”
徐世纪抽出一支烟递给他笑道：“有意思，不过只是普通烟而已，看过瘾不？”
王育恩拿着烟嗅了嗅，叼在薄薄的嘴皮上，一边点燃一边笑道：“嘿嘿！只要是徐书记发的，哪怕是兰花烟也过瘾！”
李智来独自闷着，老是想到一些大案要案的问题。他发觉，案子越积越多，坏人越来越狡猾，破案越来越难，他这可怜神探，就像猫儿抓糍粑，差点脱不了爪爪，显得可笑又可悲。因此他的思绪，最近就像一团乱麻，总是理不出头绪。于是他心翼翼地对徐世纪：“徐书记：有个问题想问您，但不知该不该问。”
徐世纪爽朗笑道：“现在就是根据问题倒查，有问题就提吧！”
李智来挺直腰咐：“那好！尽管我们很努力，但大案越来越多，越破越难，问题根源在哪里呢？”
徐世纪一愣，道：“你问过局领导吗？”
看着徐世纪的表情，李智来觉得自己有点冒失，显得有些尴尬，苦笑道：“问过，他们也不清，只是叫我们努力再努力。”
徐世纪微笑着拍了一下李智来肩头：“别哭丧着脸，其实你这问题提得很好。”
徐世纪侧头对吴大明问：“你觉得这问题根源在哪里？”
吴大明用拇指和食指卡了一下黑框眼镜，瘪着他瘦脸琢磨道：“从孔子‘无讼’的观点看，问题根源应该在于治本上。”
徐世纪问：“你对治本是如何看的？”
吴大明：“治本是千古难题，这我不好，尤其是那个‘本’。孔子主张以民为本，或将民富国穷，故不为君王所用；商鞅主张以君为本，或将民穷国富，故能为君王所用。但是，纵观周秦历史，儒家主张恢复周礼，分封而治，显得保守过右；法家主张严刑峻法，下一统，显得急躁过左。”
徐世纪笑道：“我还没有听明白呢！”
吴大明：“我要是穿越周秦，就给君王：儒家就像牛车，缓慢但平稳；法家就像火箭，急速但危险。因此，平时重儒，战时重法，方为上策。”
“这下我明白了。”徐世纪。“现在我们总体上处于和平建设时期，就要以民为本，就要把人民群众利益放在首位。让人民群众参与监督管理，就是维护人民群众利益的具体体现。现在群众监督试点如何？”
吴大明：“总之是好得很，值得借鉴，值得推广。例如西村的集体款收支项目，客栈村规划建设，在群众监督下公开进行，显得公平合理，科学高效，该村违法犯罪率也得到大幅度下降。”
“那好，争取今年尽快推广群众监督。”徐世纪。“我今之所以把王育恩和龚长春也邀来爬山，主要目的是过问一下金矿和煤矿环境治理和安全生产的情况。你们二位好像一句话都没机会，现在听听你们的。”
龚长春看着王育恩：“你先。”
王育恩摸着脑袋笑嘻嘻地：“还是先请龚长春吧！”
“那好，我先。”龚长春理直气壮地。“虽然县上成立了综合执法大队，但盗采金沙和汞水取金现象依然很严重。盗采猖獗原因是滥用罚款，捉曹放曹。大多数盗采者都以汞水取金，这势必会造成诸多安全隐患，一旦山洪暴发或山体垮塌，将给下游带来难以设想的灾难。”
徐世纪听得额头冒汗，他抽出纸巾擦了擦，点燃一支香烟，沉重地道：“令人惊骇！”
王育恩没有想到，龚长春竟然如此大胆，他深受感染，挺直腰杆，满脸严肃道：“我也斗胆几句。刚才汞水取金的问题，我早就向局领导反映过，但一直没有得到重视。还有，赛氏集团旗下几个煤矿，存在着滥采、雇佣黑工等情况，我也向局领导反映过，但泡泡都没起过。”
徐世纪看着王育恩一脸无奈的表情，向空中吐口烟雾道：“我扔下炸弹，看它起不起泡泡！”
群情激动，纷纷鼓掌。
“不用鼓掌，离鼓掌还早呢！”徐世纪：“我们走，不登西山顶，不知德康！”
七惹上西山顶峰，看着春的太阳、萦绕的云雾、秀丽的山河、辽阔的城乡，畅所欲言，各抒胸怀。徐世纪撑腰展望着，联想到德康纷繁复杂的情况，想起唐朝刘又诗句，吟道：“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吴大明补充吟道：“野夫路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李智来感叹道：“为了公平与正义，愿做除暴一尖刀！”
龚长春想起陆游的诗句，于是吟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丽情不自禁大声道：“当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我将牵着我心爱的老伴，迎着初升的太阳，好好回忆如今的岁月！”
自从李智来当上刑警，王育恩经常与李智来打交道。李智来知道王育恩敢，带着林丽曾多次请他喝茶，听到了不少关于赛氏集团等诸多传闻，这样彼此成了熟人。
王育恩听林丽后，灵机一动，他把李智来推到林丽身边，举着手机对林丽笑道：“嘿嘿！一级警花：我现在就对你俩拍一张，马上来个pS，保证像一对幸福老人。”
“去去去，我现在还没老呢！”林丽把王育恩手机挡开。
几个一阵欢笑，唯独没有罗毓芬和张明的笑声。此时罗毓芬独自在一边拿着手机拍风景，张明在她不远处随时瞟着她。
吴大明对罗毓芬招手道：“罗老师：你才华横溢，也来发表点感叹吧！”
罗毓芬走到徐世纪身边，对大家莞尔一笑：“我刚才终于想好了《德康乐趣歌》的歌词。”
徐世纪高欣：“不妨念出来听听！”
罗毓芬回道：“这歌要唱，还要配场景，这样才好听，出来有些乏味，还是不好，以免扫兴。”
徐世纪问：“这歌主题是什么？”
罗毓芬回道：“就是展现德康风土民情的乐趣。”
八人下山来到西山观音庙前面的大坝子，看见游客云集，香火缭绕。这座寺庙始建于明朝，开始只有前面一个大殿，主要供着观音菩萨，后来在观音大殿后面建了千手观音殿和太上老君殿，具有佛道结合特点，契合了人们最现实的愿望：一是祛病消灾，二是多子多福，三是逍遥长寿。坝子中间设有香台，香台周边有四个专供烧纸的炼丹炉。这座寺庙遭遇两次人为摧毁，一次是太平国运动，一次是“文化大革命”。1987年，这座寺庙才得以恢复重建。
吴大明对徐世纪：“今是清明节，是否祭拜一下祖先？”
徐世纪沉思一阵，点燃一支香烟，：“那这样……”
于是徐世纪向吴大明交代了一阵。
吴大明对大家招手叫道：“你们都过来一下！”
大家都围在香台前，吴大明：“徐书记提议，今是传统的祭祖节日。由徐书记带队祭祖，分两步：先祭奠我们共同的祖先，然后自由祭祖。大家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道。
“太好了！”王育恩独自跳着鼓掌，不料踩到一个圆石头，差点跌倒。
这时，许多游客觉得稀奇，围来观看，有的还举着手机拍摄。
于是，吴大明拿着几炷香递给徐世纪。徐世纪将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好，带头站好，大声道：“感谢我们共同的祖先，是你们开创了伟大的中华文明，我们将继承你们的遗志，将中华文明发扬光大！希望你们的英灵，保佑我们的福祉！”
吴大明大声道：“现在开始行礼：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请徐书记讲话！”
徐世纪站起来面对大家大声道：“因为这里是寺庙，我讲话请大家不要鼓掌！今只一个‘礼’字，我们祖先创造这个字，左边是祭台，右边是跪着的人，表示行礼，本意是恭敬，可现在许多人，搞成了请客送礼，大错特错了！”
许多点头称是，但一些围观的游客，还是鼓了掌。
徐世纪带头对捐款箱塞进一点香火钱，然后自由祭奠。徐世纪站在炼丹炉边，一边烧纸一边：“爷爷、奶奶、爸爸：我是纪娃，今是清明节，特来给你们送点钱来，感谢你们把我带到难得的人间，希望你们在另外一个世界富足安康！请保佑我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徐世纪这样念叨后，鞠躬三次。
祭祖之后，八人又聚在一起，李智来问徐世纪：“请问徐书记对宗教是怎么看的？”
吴大明抢先回道：“最好不要谈宗教问题！”
徐世纪爽朗笑道：“不要紧，我还是要几句，传统的宗教信仰不能与政治主张混为一谈。传统宗教信仰都有求善、求真、求美、感恩的共同优点。老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中华文明之所以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包容性强，求大同，存异。”
大家多数点头赞同，而吴大明和警卫张明没有点头，张明一直在警惕地观察四周，徐世纪的啥他根本没有注意听。吴大明望望四周，却忧虑地：“我认为，这个问题应该在宗教座谈会上谈。”
徐世纪拍着吴大明肩头轻声道：“好的。”
这上午，赛相仁和赛相义两家人，纷纷跪在两座祖坟前。赛相仁父母因年老体衰，未能前来。赛相仁时候家里很穷，他记得他爷爷、奶奶在当‘爬虫’趴街的时候，他爷爷在地下看见有根红薯在拥挤的人群中溜到他前面，趁人不注意，赶快捡起揣在怀中，回来烧着给赛相仁吃，只见他爷爷一边流泪一边把烤焦的红薯皮往自己嘴里塞，当时赛相仁才四岁。因此，赛相仁从发誓，一定要报恩，一定要发奋。可是当他开煤窑的时候，他的爷爷和奶奶已经去世。后来，赛相仁将祖坟迁到这里。
这里占地五亩，龙椅地势，面对着下边几个山包，可见太平镇以及漓河轮廓。这地势是施度纪转了几才找到的，可别不信，祖坟刚迁到这里，赛相仁趁国企改制，很快将心煤矿承包下来，从此走向辉煌。他不仅兼并其他几个煤矿，还堂而皇之进入县政协，当了一个副主席，成为政商两界红人。在太平镇，虽然少数人抱着仇富心态，但多数人还很是感谢赛氏兄弟的，例如他们当看见自己孩子高高兴兴走入赛氏集团捐赠修建的学，就会，赛老板这份恩德不能忘记；又如像邓桥这样的本地矿工，除了工资，还有一定的保险以及其他福利；再如太平桥的石碑上，明显刻有：“赛氏集团捐赠：一百万元。”因此，德康许多官员实话实：“假设没有赛氏集团，那我们的工资都成问题！”
这里山不太高，水不太深，一处凹地，夹在三山两水之间，更适合死人居住；两座雕花大坟，在苍松翠柏环抱下，阴气十足，这里许多嫩肥野草，无人放牧，无人敢割。赛相仁当时嫌这里太阴了，怕有不吉。可施度纪却：“死人不宜居阳地，活人不宜居阴地。”现在赛相仁终于明白，施度纪的当属真理。
“爷爷、奶奶：今是清明节。”赛相仁举着三炷大香，高声道。“你们的不孝孙儿赛相仁，今带着赛相义以及我们两家大，前来给你们扫墓，希望你们的在之灵，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富贵，福寿绵绵！”
赛相义夹着雪茄大声道：“现在大家跟着大伯大爷一起，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请大家单独祭拜！”
穿着囚服的赛世贵，此时也在牢里祭祖。他坐在大铺上位，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然后面对墙壁，双手合一，夹着香烟念道：“大家跟着我念：求祖先保佑，保佑我们早日脱离苦海，重回自由地！”几位牢友，纵排跪在他后面，跟着双手合一，跟着念道。
“现在自由祭奠各自祖先，今我给大家发烟！”赛世贵，然后抽出几支烟传递给各位，大家各自点燃，默默念道。
祭奠结束，最后两个狱友在悄悄对话。
“你最大心愿是啥？”
“当然是发财嘛！”
“发了财，没自由，有何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看我们头儿，只要有钱，在哪里都有自由，哪里都享福，即使见了阎王，都要坐上席。”
施度纪在九大酒店隐秘套房里，独自在客厅香炉边，点燃三炷香，躬身站着念道：“求祖先原谅，我今不便烧纸，等来年加倍给你们送钱来。求祖先保佑，保佑我早日脱离险境！保佑我逢凶化吉！”
郭玲参加了赵中五兄弟清明节祭拜活动。他们祭拜活动选择在归真采砂公司，大家推举郭玲和赵中共同主持。他们在临时工棚里用红砖堆起一个祭拜台，台上摆了一个铁盆，里面装些河沙，大家跪在泡沫垫上。郭玲拿着点燃的三炷香，恭敬地插在盆里，拿着钱东写的祭文，大声念道：“今是清明节，我代表归真公司全体股东，向我们共同的祖先祭拜，求你们在之灵，保佑我们这株民营企业幼苗，茁壮成长，免遭扼杀！”
赵中跪着大声道：“现在开始叩首：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
于是大家站起来，赵中面对大家：“下面由钱东董事讲话！”
钱东顶了一下眼镜，显得有些腼腆。孙西叫道：“二哥：在我们面前都不敢话，那以后我们成了大公司咋办？嘛，我们又不会笑你呢！”
孙西、李南都鼓噪几句，郭玲把钱东肩头捏一把，钱东微笑道：“这样的正规场合讲话，我还是第一次，那我简单下，我解释一下我们归真公司的名称含义。这归真就是返璞归真的意思，具体含义就是要把我们归真公司建成一个真正的民营企业，文明合法的企业，稳步发展的企业。我们企业理念是“返璞归真”，当然，也许我们的企业难免会遇到诸多困难，但我们坚信，随着营商环境的逐渐改善，我们的企业会越来越好。”
放眼看去，许多拿着鲜花的人，走进北山公墓；许多携家带口的人，在各自祖坟前烧香焚纸，鞭炮响过的烟雾，混杂在薄云淡雾之郑
这上午，陈立煌领着几个后生，在他老家漓河镇陈家湾给他祖坟祭拜。
陈立煌是个高大个儿，脸形偏胖，宽额大脸，一双虎眼，相貌除了嘴巴有些不好看外，其他看起来还是很英俊的。他的嘴唇厚得有些外翻，看似猪嘴，因此，他爱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放在嘴边很少离开，尤其是开会和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总爱用左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指遮挡一下嘴巴。
陈立煌在省委党校学习一年，很快就要结束了，他是昨下午赶回来的。陈立煌这年五十六岁，他一直不明白组织派他去学习是什么用意。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他居然是半脱产学习，也就是，他一边学习，一边还要负责德康公安局领导工作。他有时想，也许组织还要重用他，不定学习结束后要调到市局或省厅担任一个重要职务；有时候也想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他这个年龄似乎上升空间不大了。
陈立煌妻子名叫吴媛，原在德康公安局担任办公室副主任，目前退休，去澳大利亚照顾他们的儿子陈华望去了。陈立煌这年二十五岁，在攻读硕士学位。可不知何故，这娃花钱如流水，每次打电话都是要钱，而且数目惊人。陈立煌的父母还在世，还住在陈家湾由陈立煌修建的一栋乡间别墅里。
今陈立煌祭拜的是他的爷爷和奶奶。他带着七八个侄子侄孙，跪在两座雕花大坟前，插香三炷，双手合一，大声念道：“我的爷爷和奶奶，你们的孙儿陈立煌，今带着后生给你们扫墓祭拜。请你们原谅我儿陈华望还在国外，未能前来！求你们保佑我们大家吉祥昌达，富贵安康！”
完，大家跟着陈立煌作揖三下。陈立煌还没起身，只见许多侄孙，像解放聊奴隶，一哄而散。陈立煌也懒得管，只是瞪了一眼，摇头叹息一阵，带着两个年龄大的晚辈跪着烧纸。烧完纸钱后，陈立煌独自留下来，坐在坟前念叨一阵，然后起身点燃一根香烟，习惯性用夹着香烟的左手，遮挡他部分嘴脸，向山下走去。
刚走不远，陈立煌看见一个他不该看见的人。
不知陈立煌看见了谁？下回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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